陈远找了个角落,靠着城墙根坐下。他把那枚灰白玉环摆在面前,又把几个草药香包一字排开,然后……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吆喝?他不会。拉客?他没那脸皮。干坐着?恐怕坐到天黑也没人搭理。
正踌躇间,旁边卖草鞋的老汉瞥了他一眼,嗤笑道:“后生,新来的?摆摊不是这么摆的。你得喊,得让人知道你是干啥的。”
陈远苦笑:“老丈,我……算是个看病的,也懂点趋吉避凶的门道。”
“哦?巫医?还是卜师?”老汉来了点兴趣,“有照身贴吗?没贴可不行,官差来了要抓的。”
“有。”陈远摸了摸怀里那份写着“远”的竹简。
“那行。”老汉点点头,压低声音,“那你得有点真本事。这边住的人,病不起,也怕晦气。你要能看出点门道,治点小毛病,他们舍得掏一两个贝。要是瞎蒙……”老汉摇摇头,没再说下去。
陈远谢过老汉,定了定神,深吸一口气,学着旁边摊贩的调子,不太熟练地开口:“……看症候,辨吉凶,驱小恙……”
声音干巴巴的,没什么吸引力。果然,过往的人只是瞥他一眼,就匆匆走开。
坐了快半个时辰,一无所获。陈远心里有些发急,肋骨也开始隐隐作痛。他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,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踉跄着跑到他摊子前,脸色惊慌:“先、先生……您能看看吗?孩子从早上起就吐,还拉肚子……”
陈远精神一振,仔细看去。那孩子约莫三四岁,脸色发青,嘴唇干裂,被妇人抱着,蔫蔫的没精神。他问了问情况——吃了昨晚捡来的、有些发馊的菜粥。
大概率是急性肠胃炎,在这个时代,搞不好会脱水死人。
陈远心里快速盘算。他没有现成的药,但记得薄荷、艾叶、生姜煮水对肠胃不适有一定缓解作用,更重要的是要补充水分和电解质……
“大姐,孩子是吃坏了东西,有点‘中浊’。”他用了个这个时代可能理解的词,“我先给你个法子应急。”
他拿出一个艾叶香包,拆开,又拿出自己留着的一点干薄荷叶:“回去用三碗水,加几片这个叶子,再加一小块姜(如果有),煮成一碗半,放温了给孩子慢慢喝。每次喝几口,隔一会儿再喝。还有,想办法弄点干净的温水,放一点点盐(他强调‘一点点’),搅匀了,也让孩子喝。今天别给他吃别的,就喝这些水。”
他边说,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薄荷叶和生姜的样子:“认得这两种东西吗?”
妇人仔细看了看,连连点头:“认得认得!野地里就有!姜……家里还有一小块!”
“那就好。”陈远把艾叶和薄荷叶包好递给她,“先应急。如果明天还不见好,或者孩子发烧、没尿了,就得再想办法。”
妇人千恩万谢,从怀里摸出一个磨损得发亮的贝币,小心翼翼放在陈远面前:“先生,就这一个……您别嫌少。”
陈远看着那枚贝币,又看看妇人破旧的衣衫和孩子青黄的脸,摇摇头,只拿起艾叶香包:“这个你拿去用。贝币收着,给孩子买点干净吃的。”
妇人愣住了,眼圈一红,又要跪下,被陈远虚扶住了。
“快回去吧,照我说的做。”陈远道。
妇人抱着孩子,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旁边卖草鞋的老汉看了全过程,咂咂嘴:“后生,心善是好事,可这么干,你吃啥?”
陈远没说话。他心里想的是,那孩子如果能活下来,或许就是最好的“广告”。而且,他确实狠不下心收那妇人仅有的一个贝币。
没想到,这“广告”效果来得比他预想的快。
妇人刚走没多久,一个在附近晃悠、面色萎黄的中年男人蹭了过来,蹲在陈远摊子前,低声道:“先生,您……真能看病?”
陈远打量他:“你哪里不舒服?”
男人左右看看,压低声音:“不是我不舒服……是,是我家婆娘。生了娃之后,一直下面不干净,拖了小半年了,吃了些草药也不见好,人越来越虚……您,您能看这种……妇人病吗?”
陈远心里一咯噔。产后恶露不绝?感染?在这个没有抗生素、卫生条件极差的时代,这是要命的病。
他不敢大意,仔细问了症状——持续出血、颜色气味异常、腹痛、发热。听描述,很可能是感染,或者胎盘残留。
“这个……我看不了。”陈远坦白道,“你婆娘这病,得找真有经验的稳婆或者巫医用专门的药,可能需要清……清理里面。”他没法说清宫手术,“拖久了,人会垮的。”
男人脸色灰败,喃喃道:“找过……要价太高,五个贝,还得先给……我哪有……”
陈远沉默。五个贝,对窝棚区的人来说,可能是全家一年的积蓄,甚至更多。
他想了想,问:“你家里有艾草吗?就是端午挂的那种。”
男人点头:“有,晒了一些。”
“你回去,用大量的艾草煮水,煮得浓浓的,让你婆娘用那个水蒸汽熏蒸……下面。”陈远尽可能用他能理解的词汇,“每天至少一次。再弄点干净的布,用煮开的水烫过,晾干了给她垫着,勤换。吃的话,找点红枣、桂圆(如果你们认识)、红糖,熬水喝,补补气血。我能做的只有这些,能不能好,看天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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