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里碎石簌簌往下掉，姜晚的手掌被萧绝攥得发烫，可她一点没觉得疼，只觉得这人握得比刚才跳进密道时松多了。
“你再敢松手，我就把你绑去种毒菜。”她低声道，脚下没停，法杖尖端划过潮湿的石壁，映出一道微弱青光，照见前方地面裂开一道斜缝，底下黑不见底。
萧绝喘了口气：“你那毒菜地不是刚被我烧了吗？”
“烧了重种。”姜晚冷笑，“反正你赔我的黄金还没到账。”
他轻哼一声，脚步却踉跄了一下，后背铁链伤处渗出的血已经浸透半边衣袍。姜晚察觉到他身体一沉，立刻伸手架住他胳膊，咬牙往前拖：“别在这儿演深情男主，你要是死了，谁给我付三十年利息？”
两人在狭窄通道里挪了约莫一炷香时间，头顶不断有碎石砸落，姜晚干脆把法杖夹在腋下，腾出手来推着萧绝往前走。轮椅早卡在前面塌陷段，她顺手拆了两个零件塞进袖袋——说不定哪天能当暗器使。
“前面有动静。”萧绝忽然压低声音。
姜晚眯眼望去，石壁尽头隐约浮现一道青铜齿轮嵌在岩缝中，边缘刻着扭曲符文，像是某种机关锁。她抽出缺角陶罐，用罐口锯齿状破沿卡进齿轮凹槽，用力一拧。
“咔——”
机括转动声闷响如雷，整条密道微微震颤。齿轮缓缓旋转，带动上方一块巨岩横向移开，露出一道窄缝。微光从缝隙外透进来，昏黄却真实，不像蛊火，倒像是灶膛余烬。
“冷宫灶台？”萧绝皱眉，“这出口设计得也太不讲究了。”
“讲究什么。”姜晚一脚踹开最后半块挡路石，“你当年睡龙床的时候，我在里面煮毒豌豆汤呢。”
石门彻底开启，两人跌出密道，扑进一片灰烬堆里。外面果真是冷宫偏院那口废弃灶台下方，锅底还粘着半块焦黑年糕——也不知道是哪位宫女留下的遗作。
姜晚顾不上嫌弃，立刻翻身爬起，从袖中掏出五颗毒豌豆，在灶台四周布成五芒星阵。“先设个警戒，万一太后派追兵从厨房摸过来，至少能让他们打个喷嚏再死。”
萧绝靠墙坐下，呼吸粗重，额角冒汗。姜晚回头一看，他后背伤口又裂开了，血顺着脊椎往下淌，滴在灰堆里像撒了一串红豆。
“别动。”她扯下裙裾一角，用火折子燎过布边消毒，动作利落地给他包扎。
萧绝想拦，手刚抬起来就被她瞪了回去。
“你现在是我债主兼血包，不能死。”姜晚一边缠布条一边嘀咕，“而且你要是死在这儿，谁来证明我没偷私库？”
“那你还不如让我死。”他嗓音沙哑，“省得天天被你讹钱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她收紧最后一圈布条，指尖不小心蹭到他刺青边缘，那黑纹竟微微一缩，泛出点金光，“咦？你还挺识货，知道怕我。”
萧绝没接话，反倒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，力道大得让她没法抽回。他盯着她肩头位置，低声道：“你的胎记……还在发烫。”
姜晚一愣，这才察觉肩头隐隐灼热，像是被人贴了块暖宝宝。她低头看了眼，金纹确实在皮下流转，和萧绝刺青遥相呼应。
“血脉共鸣呗。”她耸肩，“你不是说这玩意认主吗？看来它选的主子还挺务实，知道跟着我能混顿饱饭。”
萧绝沉默片刻，忽然倾身向前，唇擦过她耳廓，牙齿轻轻咬住她耳垂。
姜晚浑身一僵。
“下辈子，”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“先救你。”
她怔住，随即冷笑：“你以为这种话能抵债？做梦。”
“不是抵债。”他松开牙，却没有退开，“是预支。”
姜晚甩开他的手，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灰：“你现在连本金都快保不住了，还敢谈预支？等你能站着走出冷宫再说吧。”
她转身想去查看外面动静，却被他一把拉住。这次不是抓手腕，而是五指严丝合缝地扣住了她的掌心。
“你不许走。”他说。
“我不走？”姜晚回头，挑眉，“那你打算让追兵从灶膛钻出来给我们拜年？”
“我引他们走。”萧绝撑着墙站起来，尽管腿还在抖，“你留在这里，等我信号。”
“放屁。”她反手一拽，直接把他按回墙上，“你的江山分我一半，难道只许我拿半条命？”
“我不是……”
“你不是什么？”她逼近一步，掌心贴上他后腰刺青处，“你还活着，我就没输。你要是敢一个人去送死，我就把你名字刻在我种的毒蘑菇上，天天浇水施肥，看你怎么投胎。”
萧绝看着她，忽然笑了。
那笑不像暴君，也不像前朝遗孤，倒像个被老婆骂急了还得赔笑脸的寻常丈夫。
“行。”他说，“那我以后逃命都带着你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姜晚收回手，顺手从陶罐里摸出一颗糖豆塞嘴里，“不过下次能不能别咬耳朵？我小时候被狗咬过，留下心理阴影了。”
“那是狗不行。”他低声，“换我咬，就不算咬。”
姜晚翻了个白眼，正要回嘴，忽然察觉胎记猛地一烫。与此同时，萧绝刺青也剧烈波动起来，黑纹翻滚如潮。
“不对劲。”她迅速蹲下，将法杖插进地缝，“有人在触动密道核心机关。”
“太后？”萧绝扶墙站稳。
“八成是。”姜晚眯眼盯着法杖顶端，“她要是真想活捉我们，不会等到这时候。现在动手，说明她怕的东西出现了。”
“比如？”
“比如——”她话未说完，灶台上方忽地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像是有人踩翻了炭盆。
两人同时抬头。
灰烬簌簌落下，灶口边缘，一只涂着丹蔻的手缓缓搭上砖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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