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轮子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刚停,姜晚就从轮椅上探出身子,一把按住正要掀棺的禁军手腕。
“别动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让那汉子胳膊一僵,“这尸身刚沾过影蛊,你要是想晚上梦见自己影子提刀砍人,现在就可以开棺。”
禁军立刻缩手,连退三步,差点绊倒在门框上。
姜晚没理他,转头看向萧绝:“你怀里那张涂蛊的羊皮纸还在?”
萧绝站在车旁,披风未解,指尖夹着一枚铜钉,在晨光里轻轻转动。听见问话,他抬眼扫了她一下,从怀中取出锦帕包裹的物件,打开一角——朱砂写的【浮骨】二字清晰可见,山形图腾边缘泛着微微油光。
“没丢。”他说,“但我不确定它和这具尸体是不是同一批货。”
“很快就知道了。”姜晚从陶罐里倒出几粒金线豌豆,豆子落在掌心还冒着热气。她顺手将一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,“呸”地吐在棺盖上,豆汁顺着木纹渗进去。
“你又拿毒菜当试纸?”萧绝皱眉。
“省事。”她抹了抹嘴,“反正这玩意儿本来也不是给人吃的。”
片刻后,棺材缝隙里飘出一股焦糊味,像是烧头发混着陈年药渣。姜晚点头:“成,影蛊散了。”
她戴上浸过药汁的黑纱手套,掀开棺盖。礼部尚书的脸在晨光下泛着蜡黄,嘴角微张,牙缝间有细小金丝闪了一下。
“哎哟,还挺讲究。”她伸手一拨,“别人藏密信往肚子里塞,你这是打算用假牙养老?”
话音落,她弹出一粒毒豌豆,精准落入尸口。豆子遇腐肉即化,黏液顺着喉管滑入腹腔,整具尸体忽然抽搐了一下,牙关松动。
姜晚眼疾手快,两指一捏,一块嵌合式假牙应声脱落。牙托内侧藏着半片干燥羊皮,边缘锯齿状,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。
她展开一看,笑了:“这不是地图吗?谁这么贴心,连拼图都给你做好一半。”
萧绝走近,目光落在羊皮上。图中画着一座孤峰,峰底隐现水道,旁边标注着“子时潮退,舟入暗峡”八字,字迹瘦硬如刀刻。
“不像官文。”他低声说,“倒像是私传的接头路线。”
姜晚没答,反而从袖中抽出另一片羊皮——正是早前从礼部尚书腰带里找到的【浮骨】图腾。她将两片拼在一起,边缘纹路严丝合缝,山形瞬间完整,中央朱砂蔓延成线,勾勒出一条蜿蜒路径,终点赫然是北邙边关某处粮仓标记,旁注小字:“岁输三十万石,伪作军饷”。
“好家伙。”她吹了声口哨,“户部账本上可没这笔支出。”
萧绝盯着那行字,眼神冷了下来:“所以卢尚书不是贪墨那么简单,他是把军饷往境外送。”
“而且是长期供货。”姜晚冷笑,“人家开的是连锁店,咱们查的只是个加盟店。”
她正说着,忽觉手中羊皮背面有些异样。翻过来细看,隐约有极淡墨痕,像是被人用药水洗去文字。
“啧,还想毁尸灭迹?”她从陶罐底抽出一块阴契残片,覆在羊皮背面,凑近唇边吹了口气。
残片遇热发烫,羊皮上竟浮现出两行小字:
【令至魂归,烛照九幽。浮游应子时,骨舟载命还。】
萧绝瞳孔一缩:“‘骨舟’是浮游岛接应船的代号……他们早在等这份地图。”
“所以说到底,礼部尚书不是传令者,他是邮差。”姜晚把羊皮拍在棺材上,“有人借他的命,把情报送出去,顺便嫁祸给萧家江山不稳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禁军壮着胆子插了一句。
姜晚回头看他一眼:“你是想听我说‘兵分两路’还是‘打草惊蛇’?”
“我……”
“算了。”她摆手,“你站这儿就行,待会儿我要是喊‘救命’,你就装没听见。”
话音未落,外头雾气一动,一辆青铜轮椅缓缓驶入义庄门前。
轮椅扶手两侧各装一具小型连弩,箭槽寒光闪闪;轮轴包着软革,行进无声;椅背还加了个弹簧机关,看着像是能突然弹起撞人。
萧绝坐上去,一手握操纵杆,一手轻推机关,“铮”一声,七枚银针呈北斗状悬空而起。
“影蛊喜阴畏震。”他冷冷道,“用机关声波扰其形。”
话毕,手指微动,银针齐射。最后一针正中尸首天灵盖,颅骨裂响,却没有黑血喷溅,反倒有缕极细的灰烟从针孔逸出,瞬间被晨风吹散。
“干净了。”萧绝收回机关,“没人在这尸体里养蛊虫。”
姜晚拍拍手:“那就说明,这张地图是真的,不是陷阱。”
“也不排除是双层局。”萧绝眯眼,“先让人拿到真图,再顺着图走,掉进更大的坑。”
“那你干嘛还给我轮椅装连弩?”她歪头笑,“怕我路上饿了,射只野鸡烤着吃?”
“防你乱来。”他面不改色,“上次你拿弩机瞄我耳朵,说是练手速。”
“那是测试精度。”她理直气壮,“再说,你站太近,怪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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