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天门的钟声还在余音震颤,姜晚的轮椅已经碾过第一级石阶。她袖口一抖,三颗“知无不言脆”滑进掌心,脚尖轻点地面——那根埋在青砖缝里的铜丝微微发烫,说明没人提前踩过陷阱。
好得很,今天是正经上朝,不是群演排戏。
萧绝站在玉阶尽头,玄甲未卸,手里拎着那张火铳图纸卷成的棍子,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肩甲。他目光扫过来时,姜晚冲他眨了眨眼,轮椅顺势一拐,正好停在礼部尚书首级滚落的位置。
脑袋歪着,眼睛还睁着,像是刚被人从早朝中途请去剪了头发,结果忘了带身子回来。
“这礼数,有点重啊。”姜晚嘀咕一声,低头去看尸体。无头尸身跪在血泊里,双手交叠置于膝上,规规矩矩,像极了平时在户部签报销单的模样。
她伸手探进袖袋,空的。又摸向腰间荷包,也没东西。正要收手,忽然发现死者右手紧握,指节泛白,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血渍。
“哎哟,藏私房钱也不至于这么拼命。”她掏出银针,一根根撬开僵硬的手指。
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铜钱。
边缘磨损得厉害,背面凿了三个小孔,呈三角排列。
姜晚嘴角一勾:“熟人。”
她把铜钱夹在两指间翻了个面,对着晨光一照,内圈隐约有道金丝缠绕的纹路——这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那种,是“烛阴”体系里玄字级暗桩的激活信物。
上一次见这种铜钱,还是在北邙边境一个死掉的密探嘴里抠出来的。那人临死前咬得太狠,牙都崩了,就为了守住这枚钱不被搜走。
如今它却安静躺在礼部尚书手里,像是特意留给她的见面礼。
姜晚抬头看向高台上的萧绝,对方正用火铳图纸轻轻拍着脸颊,眼神冷得能冻住整条护城河。
“卢尚书三天前就死了。”她扬声说,“现在坐在户部大堂批折子的那位,要么是替身,要么是傀儡——反正不是人。”
萧绝没答话,只是将图纸往空中一抛。
剑光一闪,图纸从中裂开,飘落如雪。
他踏步而下,靴底踩碎一滩血水,径直走到最后一名捧着奏本的大臣面前。
那人膝盖一软,差点跪下去。
“陛下……六部联名弹劾,乃为江山社稷计……”
“哦?”萧绝打断他,剑尖挑起奏本封面,“那你念。”
大臣哆嗦着翻开第一页,刚读出“窃国乱政”四个字,萧绝手腕一翻,剑刃横削。
“啪!”
玉阶顶端的龙首雕像应声而断,砸在地上裂成三块。
奏本飞散,纸页如蝶乱舞。
“谁再往前一步,与此石同。”萧绝声音不高,却压住了全场喘息。
人群静得连姜晚轮椅轴承转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她趁机把铜钱塞进陶罐夹层,顺手摸了颗豆子嚼着解闷。“知无不言脆”今天还没开张,先垫垫肚子。
萧绝踱步回来,剑尖滴血未沾,倒是鞋面上溅了几点猩红。他看也不看,弯腰拾起半截断裂的龙首,随手丢给姜晚。
“拿着,回头给你轮椅镶个龙头。”
“我怕拉不动。”她接住,“再说,你砍的,凭什么我收?”
“因为你偷过我三十七件龙袍当被子。”他淡淡道,“论赃物,我不如你专业。”
姜晚正要反驳,忽听身后窸窣作响——那具无头尸身竟微微晃动了一下。
她眯眼盯着,只见尸体脖颈断口处,一抹金丝缓缓缩回体内,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。
“喂。”她拽了拽萧绝衣角,“刚才那金丝,是不是跟你火铳图纸上的印痕一样?”
萧绝蹲下身,指尖抹过断颈切口,捻了捻,脸色骤变。
“是‘覆巢令’密文。”他低声道,“先帝御笔封印过的命令,只有天字级才能持有。”
姜晚倒抽一口凉气:“所以礼部尚书不是来告状的,他是来传令的——有人用他的命,激活了沉睡的‘烛阴’残局。”
“而且。”萧绝站起身,将半枚铜钱夹于指间,猛然掷向空中,“天字级,已经死了。”
剑光再闪,铜钱劈成两半,裂口处金丝盘绕,赫然组成一行小字:
【令至魂归,烛照九幽】
姜晚盯着那行字,忽然笑出声:“这玩意儿写得跟春联似的,谁家过年杀个尚书贴对联?”
“不是过年。”萧绝收回剑,语气平静得可怕,“是改朝换代。”
他抬手一招,两名禁军上前拖走尸体。姜晚推着轮椅跟上,低声问:“送去哪?”
“义庄。”他说,“我要看看,这位礼部尚书肚子里,还藏着多少别人塞进去的话。”
姜晚点头,从陶罐里摸出一块干饼啃了一口。“记得让他们留着肠子,说不定里面裹着下一任尚书的任命书。”
萧绝侧头看她:“你就不能盼点好的?”
“能。”她咽下饼渣,“比如盼你下次砍人,提前通知我躲远点——这血喷得跟洒扫丫头泼水似的,新裙子全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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