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风钻进轮椅扶手的缝隙,姜晚的手指刚从铜钉上收回,就听见远处城楼传来三声短促的号角。她没抬头,只把萧绝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又裹紧了些,指尖在扶手下缘摸索片刻,咔的一声弹开暗格,取出一枚边缘磨损的铜模。
“浮游岛点狼烟了。”她说,声音像是被冻住了一瞬,又迅速解封,“不是求救,是报信——他们动手了。”
萧绝站在她身后,目光扫过天际那缕隐隐发红的云层,手指轻轻敲了下轮椅背上的青铜环扣:“你还能撑住?”
“不能。”她干脆利落,“但我可以边抖边破机关。”
话音未落,她已将铜模按进烛台底座的凹槽。一声轻响,烛火猛地一晃,整座烛台向左倾斜,撞上墙角青砖。砖石无声滑开,露出一道幽深入口,内壁镶嵌着一幅以金线勾勒的立体沙盘——正是户部银库全貌,密道纵横交错,几条红线直插东海,标注着“浮游接驳点”“暗流通道”“盐引转运口”。
姜晚眯眼看了两秒,忽然笑出声:“这布局,怎么跟我种毒菜的地垄沟一个思路?都是为了掩人耳目,偷偷浇水施肥。”
萧绝瞥她一眼:“你连种菜都能种出阴谋感,也是独一份。”
“那是。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,探入沙盘某处枢纽,“不过这次浇的不是水,是国库的银子。卢尚书胃口不小,连银库地脉都敢卖。”
银针触到机关核心的瞬间,沙盘微微震动,一条隐藏通道缓缓浮现,末端赫然写着“阴契归档室”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姜晚冷笑,“他不光贪钱,还想把账本藏进祖宗眼皮底下——真当先帝们睡得死?”
萧绝俯身查看沙盘结构,忽然伸手拨动一处机关,低声:“玄甲军已经围了六部外围,对外说是查防汛物资储备,实则切断所有文书往来。现在缺的,是一个能开口的活口。”
“巧了。”姜晚拍了拍轮椅扶手,“我刚好带了点小零食。”
她从陶罐夹层里掏出一小包豆子,绿油油的,表面泛着微光。“毒豌豆升级版,吃一颗,话比谢沉舟挨骂时还多。”
萧绝挑眉:“你还给它起名了?”
“叫‘知无不言脆’。”她认真道,“广告词我都想好了:一口酥麻,真相上门。”
他忍不住低笑一声,随即收敛神色:“黄字级暗桩今晚会经地下甬道前往户部销毁最后一批账册,我们只有一次机会。”
“那就别让他们活着走出地道。”姜晚推着轮椅滑入密道入口,顺手从墙上摘下一盏防风灯,“你负责堵前门,我来设宴招待。”
御书房内灯火通明,萧绝摊开一张图纸,边上压着半块火印残泥。姜晚凑过去一看,眉头立时皱起:“火铳?这不是咱们大雍的制式兵器。”
“是。”萧绝指尖划过图纸边角,“但它盖了户部火印,审批记录显示三个月前由度支司主事签批,用途写着‘修缮城墙器械’。”
“修城墙用火铳?”姜晚嗤笑,“那我也能写‘买糖葫芦经费’申请十万两白银。”
“问题就在这儿。”萧绝目光沉下,“这批火铳根本没入库,采购款却已走完流程。钱去了哪?谁批的最终核验?”
姜晚拿起图纸翻看编码序列,忽然一顿:“等等……这个编号格式,跟我在假账本里发现的加密方式一样。卢尚书的心腹惯用‘天干+星宿’双码嵌套,这是他的签名。”
她迅速对照记忆中的破译规律,笔尖在纸上划出几组数字:“最近一次核验人代号‘庚戌·心月狐’,对应现任度支司郎中赵文昭——就是那个总在早朝打哈欠、据说梦见自己升尚书就能笑醒的那位仁兄。”
萧绝冷笑:“梦倒是做了,牢也快坐定了。”
他抬手击掌三下,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谢沉舟低头进来,双手捧着一封密报:“禀陛下,玄甲军已控制六部文书房,截获三封密信,其中一封提及‘浮游使节团将于子时接收银库图’。”
“人呢?”萧绝问。
“正在追踪。但……”谢沉舟犹豫了一下,“有三人穿着工部杂役服,正往地下甬道去,形迹可疑。”
“正好。”姜晚推着轮椅往外走,“我的‘知无不言脆’还没试热乎的。”
地道入口藏在户部后院一口枯井之下,姜晚提前埋了两排感应绳,只要有人踩中,头顶瓦片就会掉落一小撮石灰粉。她躲在转角阴影里,手里捏着一把毒豌豆,神情专注得像在等一只偷菜的野猫。
萧绝靠在对面墙边,手按剑柄,低声:“紧张?”
“不。”她摇头,“就是有点饿。你说这些人能不能顺便带点夜宵?我闻见桂花糕味儿了。”
话音刚落,头顶簌簌落下几点白灰。
来了。
三个黑影鱼贯而入,领头那人脚步微顿,似有所觉。姜晚立刻扬手,三颗豆子精准飞出,两颗击中咽喉,一颗砸在额角。
“哎哟!”其中一人捂住喉咙,“什么东西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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