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车驶离山城地界时,窗外的风景渐渐染上了江南的温润底色。秦川靠在车窗边,望着掠过的成片稻田与白墙黛瓦,连日来紧绷的神经,终于有了一丝松弛。
没有前呼后拥的随行人员,没有堆积如山的文件批示,此刻的他,只是一个暂卸职务的丈夫,一个归乡的女婿,一个盼着阖家团圆的父亲。
抵达江南省委家属院时,已是暮色四合。院门虚掩着,秦川轻轻推开,就闻到了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。张慧兰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,看到他的瞬间,眼眶倏地红了,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招手:“回来啦?快洗手,饭菜马上就好。”
蒋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文件,听到动静,立刻站起身。目光落在秦川身上,有心疼,有担忧,却没有一句抱怨,只是走上前,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,低声道:“一路辛苦了。”
蒋明远坐在一旁的藤椅上,手里捏着一份报纸,却半天没翻一页。见秦川进来,他放下报纸,站起身拍了拍秦川的肩膀,沉声道:“回来就好。”
客厅的另一侧,儿子秦峰正低头看着一本财经杂志,女儿秦玥则在摆弄相机,听到声响,两人齐齐抬头,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。二十岁左右的年纪,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,却也懂得了替长辈分忧,没有大呼小叫,只是快步走上前。
“爸,您回来啦。”秦峰接过秦川手里的外套,语气沉稳,“这段时间网上的消息我们都看到了,您别往心里去,清者自清。”
秦玥则把相机递到秦川面前,眉眼弯弯:“爸,这是我前段时间去金华山采风拍的照片,云雾寺的晨雾特别美,大茅岭村的叔伯们还让我带好,说等您回去,他们还要请您喝米酒呢。”
秦川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,心里涌上一股暖流。孩子们长大了,懂事了,知道在这个时候给他安慰和支撑。他抬手揉了揉秦玥的头发,又拍了拍秦峰的肩膀,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意:“好,等爸爸忙完这阵子,就带你们去金华山看看。”
饭菜很快端上了桌,红烧肉、糖醋鱼、清炒时蔬,全是秦川爱吃的口味。张慧兰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,念叨着:“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,你看看,都瘦了。别想那些烦心事,天塌不下来,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蒋明远打开一瓶珍藏多年的白酒,给秦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,又给秦峰倒了半杯:“来,喝一杯。停职不算什么,身正不怕影子斜。我在官场这么多年,见过的风浪多了,只要没做亏心事,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。”
秦川端起酒杯,与岳父轻轻一碰,仰头饮下。辛辣的酒液入喉,却烫得人心里发热。他看向蒋兰,妻子正温柔地给张慧兰夹菜,目光交汇时,蒋兰冲他微微点头,眼里满是信任。
“金华山的项目材料,我都备份好了。”蒋兰放下筷子,轻声说道,“每一笔资金流向,每一份审批文件,都清清楚楚。还有秦东维权的相关记录,我也整理成册了,只要组织需要,随时可以提交。”
蒋明远接过话头:“易家虽然势大,但公道自在人心。我已经联系了几位老同事,他们都愿意出面作证,证明项目的合规性。你不用担心我们,好好休整几天,配合组织核查就行。”
秦峰放下酒杯,认真道:“爸,我这段时间查了很多关于文旅项目的资料,金华山的立项完全符合乡村振兴的政策导向,那些说您利益输送的,根本就是无稽之谈。”
秦玥也跟着点头:“是啊爸,大茅岭村的村民都很感激您,他们说要是没有这个项目,村里的年轻人都得出去打工,老人孩子没人照顾。您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事。”
张慧兰叹了口气,握住蒋兰的手:“兰兰这段时间也累坏了,天天熬夜整理材料,饭都没好好吃。你们俩啊,都得好好照顾自己,孩子们都这么大了,也能替你们分担了。”
秦川看着眼前的一家人,心里百感交集。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今天,他经历过无数风雨,可唯有家人的陪伴,才是最坚实的铠甲。他放下筷子,环视着餐桌旁的每一个人,郑重道:“做人,就要做清清白白的人;做官,就要做为民做主的官。爸爸会记住这句话,也希望你们以后,都能成为这样的人。”
夜色渐深,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。秦川和蒋明远聊着过往的工作经历,蒋兰和张慧兰收拾着碗筷,秦峰和秦玥则在一旁讨论着金华山的旅游规划,时不时提出几个新颖的点子。
晚风带着桂花的香气,从敞开的窗户里飘进来。秦川靠在沙发上,听着家人的欢声笑语,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,仿佛都被这融融的暖意抚平了。
暂卸职务的日子,或许漫长,但他知道,这不是沉沦,而是沉淀。只要阖家同心,便没有跨不过的坎。
而这场关于正义与私欲的较量,远未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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