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青的查探很快就有了结果。西城确有一家“陈记糕饼铺”,但并非年前关门,而是腊月二十左右才歇业,且店主陈老汉身体康健,并无伙计染病身亡。邻居也证实,那日来碧天阁乞求收留女儿的妇人,并非陈记糕饼铺的伙计家眷,而是个生面孔。
“东家,我托了码头上的朋友,在城外流民聚集的窝棚区打听到了那妇人。”陈青低声道,“她姓王,带着个女儿,是年前从北边逃荒来的,在窝棚区住了小半个月。听说前几日,有个穿着体面、像是管家模样的人找过她,给了她一些钱和吃食,还教了她一番说辞。具体是什么人,那妇人嘴巴紧,邻居也说不清,只隐约听她女儿提过一句‘孙伯伯’……”
孙伯伯?孙有财!
薇薇眼中寒光一闪。果然又是他!看来年前百味楼事件让他声名扫地、生意受损,他不仅不思悔改,反而变本加厉,使出如此下作阴毒的“苦肉计”,企图利用人们的同情心来构陷碧天阁。若当时自己稍有心软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那对母女现在何处?”
“拿了钱,昨日就离开窝棚区了,不知去向。恐怕是得了钱,被遣走了。”陈青道,“东家,咱们要不要报官?这孙有财屡次三番……”
“报官?”薇薇冷笑,“证据呢?那妇人不知所踪,空口无凭,孙有财大可推得一干二净。何况,这等阴私手段,即便告到官府,最多训斥几句,罚点银子,不痛不痒,反而可能让他记恨更深,使出更恶毒的手段。”
“难道就任由他这么算计?”陈青不甘。
“当然不是。”薇薇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街尾锦绣斋的方向,“对付这种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小人,一味防守和被动拆招,只会疲于奔命。我们需要让他知道,碧天阁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,每一次伸过来的爪子,都要付出代价。”
她沉吟片刻,问道:“孙有财除了锦绣斋,在杭州可还有其他产业或倚仗?家中情况如何?”
陈青忙道:“打听了。孙有财是杭州本地人,锦绣斋是他祖上传下的产业。他有个儿子,在城北的‘弘文书院’读书,据说课业还不错,孙有财一心想供儿子考取功名,光耀门楣。另外,他有个妹夫在府衙户房做书吏,这也是他以往有些嚣张的底气。”
儿子读书,妹夫为吏……薇薇心中渐渐有了计较。孙有财的命门,或许就在这里。他处心积虑对付碧天阁,无非是为了保住锦绣斋的生意和利润,以供养儿子读书、维持体面。若让他觉得,继续与碧天阁为敌,可能会危及他儿子的前程和家族的体面……
“陈青,你再去仔细打听一下,孙有财的儿子在弘文书院的风评如何,与同窗、师长关系怎样。还有,他那位妹夫在户房的风评和具体职司。”薇薇吩咐道,“记住,打听时务必小心,不要让人察觉是我们碧天阁在打听。”
“是,东家!”陈青领命而去。
薇薇又提笔给苏府的李管家写了一封短笺,言辞恳切,并未直接告状,只是委婉提及近日碧天阁门前颇多“蹊跷事”,有不明妇人携病弱女童强求收留,幸得街坊提醒及时请医,方免于纠缠云云,末尾感谢苏老先生往日提点,自己必当谨记“谨慎”二字,专心本业。
这封信,一是向苏府通个气,表明自己行事磊落且已有所防范;二来,若孙有财那边还有什么后续动作,苏府这边也能心中有数,必要时或可产生无形的威慑。
做完这些,薇薇开始思考如何进一步巩固碧天阁的地位。流言与构陷之所以能一度对她造成威胁,归根结底是因为碧天阁根基尚浅,缺乏足够分量的盟友和令人忌惮的背景。漕帮赵老板的友谊是雪中送炭,苏老先生的赏识是锦上添花,但还不够。
她想到了百味楼的郑掌柜。经过上次风波,郑掌柜对碧天阁心怀愧疚与敬意,是个可以深入合作的伙伴。或许,可以与他商讨更深度的合作,比如共同开发一些新的菜品或点心,利益捆绑,关系自然更加紧密。
还有集雅轩的宋掌柜,他在文人雅士中影响力不小,若能通过他,将碧天阁的产品与“风雅”、“匠心”更紧密地绑定,形成一种文化符号,那么碧天阁的护城河将更加深厚。
至于八味斋可能觊觎的“皇商”之路……薇薇目前并不奢望,但必须开始未雨绸缪。柳林坡的试验田需要扩大和深化,除了保障现有原料,还要尝试培育更具特色、更难以模仿的品种。或许,可以尝试引进或培育一些这个时代尚未广泛种植、但具有潜力的花果香料。
思路渐渐清晰,薇薇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许多。商场如战场,不能只想着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更要主动布局,结交盟友,夯实根基,提升自身的价值和不可替代性。
两日后,陈青带回了更详细的消息。
“孙有财的儿子,名叫孙文远,在弘文书院乙班,课业中等,不算拔尖,但也不算差。为人……据说有些清高,看不起同窗中家境贫寒者,喜欢结交富家子弟。书院的山长和几位先生,对其评价是‘资质尚可,心性需磨’。另外,他最近似乎与书院里一位姓孟的学子走得颇近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