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味楼风波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,虽然来势汹汹,却在薇薇沉稳应对下迅速消融,反而为碧天阁洗去了最后一丝污名,镀上了一层“真金火炼”的坚韧光泽。孙有财偷鸡不成蚀把米,不仅赔了银子折了名声,连锦绣斋的生意也因着这件事的影响,在年关这个黄金时节显得有些门庭冷落,与碧天阁的红火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腊月二十五,碧天阁内一片繁忙而喜庆的景象。周娘子带着帮工在后厨赶制年节礼盒,香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小院。陈青在前堂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,许多都是听说了百味楼之事后,特意前来“见识”一下这家“硬气”又“实在”的铺子,顺便置办年货。
郑掌柜亲自送来了赔礼和正式的合作契约,态度极为诚恳。薇薇与之敲定了开春后的供货细节,碧天阁的产品将作为百味楼“特色佐餐”和“精品茶点”出现在菜单上,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宣传窗口和稳定的收入来源。
柳林坡那边,张老农父子送来了年前最后一茬收获,除了雪菜和鲜菇,还有少量试种的越冬萝卜和青菜,同样水灵喜人。薇薇让周娘子用这些格外鲜嫩的蔬菜,精心制作了一批“极品蔬菜什锦酱”和“鲜菇菜心包”,作为高端礼盒的搭配,很快被抢购一空。自建原料基地的优势,初步显现。
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,且势头良好。连之前因流言而有些疏远的几家文人士绅,也重新递来了订单或邀请,言语间多了几分敬重。
腊月二十八,碧天阁提前半日打烊,准备自家过年。薇薇给陈青、周娘子以及后厨帮工都包了厚厚的红封,又额外给张老农父子备了一份年货和工钱,让他们安心回家团聚。铺子里只留下一个本地雇来看守门户的老苍头。
夜幕降临,杭州城灯火璀璨,爆竹声零星响起。薇薇独自坐在后院的小厅里,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肴,一壶温热的黄酒。这是她来到杭州后,第一个独自度过的除夕夜。
没有清河镇家里的热闹团圆,没有父母弟妹的欢声笑语,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和远处隐约的丝竹喧闹。一丝淡淡的孤寂涌上心头,但很快又被一种沉静的充实感取代。她举起酒杯,对着北方青州府的方向,轻声祝祷:“爹,娘,虎子哥,文柏,春桃……新年安康。薇儿在杭州,一切皆好。”
饮尽杯中酒,暖意驱散了寒意。她走到院中那株老梅下,寒梅傲雪,幽香愈浓。这半年多的杭州生涯,比她预想的更加波折,却也让她成长得更快。从谨慎试探到站稳脚跟,从被动防御到主动破局,碧天阁这棵幼苗,终于在这片繁华又复杂的土地上,扎下了属于自己的根须。
“姑娘,夜深了,早些歇息吧。”看门的老苍头提着一盏灯笼,轻声提醒。
“知道了,福伯,您也早些休息,守岁不必太晚。”薇薇温声道。
回到房中,她却无多少睡意。推开后窗,望着清河坊沉睡的街景,只有零星几家铺子还亮着灯火。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街尾锦绣斋的方向,那里一片漆黑。
孙有财经此重挫,短期内应无力再兴风浪。但八味斋呢?那个资本雄厚、模仿跟风的对手,至今还未有进一步的动作,是觉得碧天阁不足为虑,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?
还有韩修远……他介绍的那位杭州知府,除了初期办理文书时的便利,至今未曾有过任何接触。是韩修远叮嘱不必打扰,还是那位知府大人并不想与一个商贾,尤其是一个女商贾,有过多牵连?
思绪纷纷间,远处传来隐隐的更鼓声。子时过了,新的一年已然到来。
正月初一,碧天阁按照惯例歇业。薇薇换了身簇新的藕荷色棉袄,月白裙子,发间簪了朵小小的绒花,虽简朴却清新悦目。她准备了四份精致的礼盒,分别送往苏府、集雅轩宋掌柜、漕帮赵老板以及百味楼郑掌柜处拜年。礼不重,却显心意。
苏府李管家代老爷收了,回赠了一盒上好的湖笔徽墨。集雅轩宋掌柜亲自接待,谈笑风生,约定开春文会再聚。赵老板不在货栈,礼盒由其夫人爽利收下,还回了一包金华火腿。郑掌柜则热情地留薇薇喝了杯新年茶,再次为年前之事致歉,关系反倒拉近了不少。
一圈走下来,已是午后。回到碧天阁,薇薇刚坐下歇口气,陈青便从外面回来了,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。
“东家,您猜我今早去码头给赵老板拜年,听到什么消息?”
“哦?什么消息?”薇薇提起兴趣。
“是关于八味斋的!”陈青压低声音,“听说八味斋的东家,年前亲自去了趟北边,好像是京城!过年都没回来!码头上跟八味斋相熟的船老大说,他们东家这次去,是为了打通一条新的商路,好像跟宫里……有点关系!”
“宫里?”薇薇心下一凛。任何生意一旦跟“宫里”沾上边,性质就完全不同了。皇商、贡品……那代表着无上的荣耀,也意味着更激烈的争夺和更复杂的风险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