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公作美,秋日阳光和煦,碧空如洗。
一大早,陈青和周娘子便将店铺内外打扫得一尘不染,货架上的商品摆放得整整齐齐。薇薇亲自将一块写着“开业大吉,尝鲜有礼”的木牌立在店门外。
辰时末,清河坊的人流渐渐密集起来。陈青深吸一口气,脸上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,站在店门口开始招呼:
“南来北往的客官,瞧一瞧看一看嘞!北地新奇茶点‘碧天阁’今日开业,店内所有商品皆可免费品尝,开业头三日,更有尝鲜优惠!”
他声音清亮,态度殷勤,很快便吸引了路人的目光。免费品尝总是诱人的,加之“碧天阁”的店面雅致,与寻常食铺迥异,不少衣着体面的行人、附近商铺的伙计,甚至一些带着丫鬟的小姐夫人,都驻足观望。
“免费品尝?当真?”一位身着绸衫的中年商人好奇地问道。
“千真万确!客官里边请,尝过满意再买不迟!”陈青侧身将人往里请。
店内,周娘子已将试吃的小碟准备妥当。蜜汁肉脯切成均匀的小块,色泽红亮诱人;素味菇酱盛在洁白的小瓷碗里,配以小巧的竹签;桂花定胜糕和龙井茶酥也都分切成适口的大小。
那商人先是尝了块蜜汁肉脯,入口咸甜交织,肉质紧实又有嚼劲,与他平日吃的江南甜腻肉脯风味大不相同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他又试了试素味菇酱,鲜香醇厚,竟有几分肉香之感,更是惊奇。
“这点心倒是别致。”他指着龙井茶酥道。
周娘子忙介绍:“这是龙井茶酥,用的是今春的龙井茶粉入馅,清甜不腻,您尝尝。”
商人拿起一块放入口中,外层酥皮一触即碎,内馅茶香清雅,果然甜度适中,满口余香。“嗯!这个好!”他连连点头,“这肉脯和菇酱也风味独特。给我各样包上一些,我带回去给家人尝尝。”
“好嘞!”陈青立刻应声,手脚麻利地开始包装。
开门红的第一单,让三人都精神一振。
随着时间推移,进店品尝和购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碧天阁的产品确实新奇,蜜汁肉脯的咸香韧劲、素味菇酱的鲜美仿荤、以及几样点心恰到好处的甜度与清新口感,都让吃惯了本地风味的杭州人感到耳目一新。尤其是那龙井茶酥,竟将本地名茶融入点心,既雅致又美味,颇受一些文人雅士和闺阁女子的青睐。
“这点心倒有几分雅趣,不似寻常铺子那般甜俗。”一位看着像学子的年轻人对同伴低语。
“这肉脯下酒想必极好。”另一个豪客模样的男子直接买了两大罐。
薇薇并未一直在前台,她更多是在幕后观察,留意着客人的反应,听取他们的评价。看到产品受到认可,她心中稍定,但也不敢有丝毫放松。
临近午时,一位衣着讲究、带着一个小厮的老者踱步进来。他并未急于品尝,而是先细细打量了店内的陈设,又拿起一个货架上的瓷罐,看了看上面的标签。
“碧天阁……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。好名字,好意境。”老者抚须微微颔首,似是赞赏。
陈青见状,知此人非同一般,忙上前恭敬道:“老先生好眼力,我家东家正是取意于此。”
老者这才看向试吃的碟子,每样都尝了一点,尤其是那龙井茶酥,他细细品了许久。
“点心做得不错,火候、用料都见功夫。尤其是这茶酥,茶香清正,并未被油糖所掩,难得。”老者点评道,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仪,“你们东家是北地人?能做出如此契合江南风味的茶点,不易。”
陈青按照薇薇事先的交代,谦逊回道:“回老先生的话,东家确是北地而来,深感江南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故潜心琢磨,希望能做出些既保留北地特色,又符合江南口味的小食,不敢当老先生如此谬赞。”
老者笑了笑,未再多问,只道:“这茶酥和桂花定胜糕,给我包两份。”付钱时也极为爽快。
待老者离去,陈青悄悄对薇薇道:“东家,这位老先生气度不凡,怕不是寻常人物。”
薇薇点头,她也看出了几分。这更让她确信,产品本身的质量和独特定位,是在杭州立足的根本。
开业首日,直到傍晚打烊,客流虽不算摩肩接踵,却也一直未曾断过。盘点下来,带来的试吃品消耗大半,销售额竟超出了薇薇的预期,尤其是龙井茶酥,几乎售罄。
“成了!东家,我们成了!”陈青难掩兴奋,周娘子也满脸喜色。
薇薇看着账本,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。首战告捷,意义重大。
“今日辛苦你们了。”她温声道,“首日顺利,固然可喜,但切不可骄傲。明日、后日,仍需如此用心。陈青,你要留意客人都说了什么,哪些产品最受欢迎;周娘子,点心的产量要跟上,品质绝不能下降。”
“是,东家!”两人齐声应道。
夜色笼罩清河坊,碧天阁的灯笼在檐下静静亮着,在这片繁华之地,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盏灯火。
然而,就在隔街不远处的锦绣斋二楼,孙有财听着伙计汇报碧天阁首日的热闹光景,脸色渐渐沉了下来。他原本以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铺子,没想到竟真能搅起些水花。
“龙井茶酥?哼,倒是会投机取巧!”孙有财冷哼一声,“继续盯着。看看他们这三日过后,还能不能笑得出来。”
碧天阁的灯火温暖而充满希望,但杭州商界的暗流,似乎也因此流动得更急了一些。
(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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