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傍晚，祁同伟让司机将自己送到了省委大院高育良居住的小楼前。他特意换了一身略显休闲的深色夹克，褪去了几分官场的严肃，手里提着两盒吴老师喜欢吃的稻香村点心，以及一套给高芳芳的进口化妆品，显得周到而不逾矩。
开门的是吴惠芬老师，她系着围裙，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，见到祁同伟，热情地将他迎进门：“同伟来了！快进来快进来，老高在书房呢，芳芳和她朋友也刚到一会儿。”
“吴老师，又来打扰您了。”祁同伟笑着将礼物递上，“一点小心意。”
“哎呀，你这孩子，来就来，还带什么东西！太见外了！”吴老师嗔怪着接过，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。
客厅里，高芳芳和一个戴着眼镜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沙发上聊天。见到祁同伟，高芳芳立刻站起身，欢快地打招呼：“祁大哥！你来啦！”她身边的年轻男子也连忙站起来，显得有些拘谨。
“芳芳，好久不见，越来越漂亮了。”祁同伟笑着回应，目光转向那个年轻男子。
“祁大哥，这是我朋友，陈默，在燕京市发改委工作。”高芳芳介绍道，脸上带着一丝羞涩。
“祁市长，您好！”陈默赶紧上前一步，微微躬身，语气有些紧张。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，相貌端正，眼神清澈，带着点书卷气。
“陈默同志，你好，不必客气，在家里就叫祁大哥吧。”祁同伟和他握了握手，态度平和，暗中却迅速打量着对方。燕京市发改委的？倒是专业对口，就是不知道品性能力如何。他今天确实带着“参谋”的任务来的。
这时，书房的门开了，高育良穿着一件舒适的羊毛开衫走了出来，脸上带着惯有的、略显矜持的微笑：“同伟到了？在门口就听到你们说话了。”
“玉良省长。”祁同伟恭敬地喊道。
“在家里，不要称职务，就叫老师或者高伯伯。”高育良摆摆手，走到沙发主位坐下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默，点了点头，“小陈也来了，坐，都坐，别站着。”
气氛看似轻松融洽，如同寻常的家宴。吴老师张罗着倒茶，高芳芳和陈默小声交谈着，偶尔传来低低的笑声。但祁同伟心知肚明，这温馨的表象之下，涌动着的是关乎京州乃至汉东未来格局的暗流。
晚餐很丰盛，吴老师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。席间，话题主要围绕着高芳芳和陈默展开，问及他们的工作、兴趣爱好，偶尔也聊聊京城和汉东的趣闻。高育良显得很随和，不时插话点评几句，颇有长者风范。祁同伟也配合着气氛，谈笑风生，分享了一些在发改委时的见闻，以及对京州未来产业发展的一些不涉及机密的看法，引得陈默不时投来敬佩的目光。
然而，当晚餐结束，吴老师带着高芳芳和陈默去厨房收拾时，客厅里的气氛便悄然发生了变化。只剩下高育良和祁同伟两人，坐在沙发上，面前的茶杯袅袅冒着热气。
高育良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吹，看似随意地问道：“同伟啊，这几天，工作还顺利吗？”
祁同伟知道，正题来了。他坐直了身体，语气平稳：“谢谢老师关心，还在熟悉和适应阶段，千头万绪，只能一步步来。”
“嗯，”高育良抿了口茶，放下茶杯，目光深邃地看向祁同伟，“前几天在电话里，跟你说的那些，都仔细想过了？”
祁同伟迎着他的目光，没有回避，但语气变得更加谦逊和斟酌：“老师的教诲，字字珠玑，同伟受益匪浅，反复思量，深感自己之前有些地方考虑不周，过于急躁了。”
“哦？”高育良眉毛微挑，似乎对祁同伟的态度有些意外，也带着一丝审视，“能认识到这一点，就是进步。说说看，怎么个考虑不周？”
祁同伟知道这是考较，也是交底的机会。他整理了一下思绪，缓缓说道：“我之前只盯着惠龙集团的问题本身，想着除恶务尽，却忽略了这件事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。正如老师和大伯提醒的，赵立春同志虽然离开了，但其影响犹在，贸然深挖，确实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震荡，甚至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，影响到全省改革发展的稳定大局。而且……我初来乍到，立足未稳，就急于处理如此敏感复杂的问题，也显得有些操之过急，不够沉稳。”
他这番话，既承认了“错误”，又精准地复述了高育良和赵建国等人的“道理”，姿态放得很低。
高育良静静地听着，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，不置可否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：“同伟，你能想到这一层，说明你是真的用了心，长了见识。政治，从来不是简单的对错问题，它是一门关于平衡、关于时机的艺术。有时候，退一步，不是为了放弃，而是为了积蓄力量，等待更好的时机，更为了……保护自己。你的能力老师是不担心的，但是你的政治智慧，”高育良顿了一下，继续说道“上一世你就缺乏政治智慧，当然，我也是，这一世，你的路太顺了，无论在团委、闽南、扶贫开发办还是发改委，你一路走来没有经过风浪，这是好事，但是会让你缺乏斗争和处理复杂局面的经验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，压低了声音，带着一种传授心法的意味：“提到李达康，我让你学他，不是学他的霸道，也不是学他有时候不顾吃相的做事方法。而是要学他两点：第一，善于借力。他从来不会自己冲到最前面去当靶子，他总是能巧妙地利用规则，利用上级的意图，甚至利用对手的力量，来达成自己的目标。第二，爱惜羽毛。他非常注重自己的政治形象和声誉，从不轻易卷入不必要的纷争，更不会给人留下攻击的把柄。所以，无论风浪多大，他总能屹立不倒。现在赵立春提前调走了，他还在林城干市长，说实在的，我有时候想把他调到省政府干秘书长。”
“高老师，您这？”祁同伟都有点疑惑了，这时准备收编李达康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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