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如墨，点点繁星镶嵌其中，宛如细碎的宝石。
城郊安静的别院里，檐下灯笼摇曳，昏黄的光晕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驳的影子。
何辞抬手挑起珠帘，一边带着月儿进入客房，一边微微侧身，目光带着几分关切，轻声问道：“你家在何处，家中还有亲人吗？”
月儿缓缓摇头，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：“我自幼就没了娘，7岁那年，我爹嫌我拖累，就把我卖进了春香阁。”
何辞闻言，轻轻点了点头，他动作轻柔地牵住月儿的手，脸上满是怜惜：“你放心，从前的那些困苦日子已经过去了，往后就在这里好好生活，再没有人能够为难你。”
月儿眼中闪过一丝动容，她嘴唇微微张了张，似是想说些什么，可话到嘴边，却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。
最终，她什么都没说，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见她应允，何辞转身离开，关门前他又仔细叮嘱道：“下人就守在外面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，你先好好休息，我让人等会儿给你送吃送喝的。”
月儿抿了抿唇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。
何辞一连在别院里待了三天，每日下朝后，就与月儿一起，浇浇花，逗逗鹦鹉，教它说说吉祥话。
一日午后，两人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喝茶，长福却突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。
何辞抬眸看向他，问道：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长福深吸一口气，上前一步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殿下，世子那边传来消息，好像是大皇子那边按耐不住，派人劫杀，现在赈灾队伍已经伤亡惨重，急需殿下派人支援。”
何辞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，他站起身来，草草地和月儿告了别后，就匆忙带人往外走去。
墨色的天空中繁星闪烁，一弯弦月高悬。月光如水，洒在静谧的后院，映出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。
月儿轻手轻脚地溜到后院，她背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上，谨慎地观察了一圈四周。
确认无人后，她微微仰起头，对着夜空轻轻吹了声口哨。
不一会儿，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从茂密的枝叶间扑腾着飞下，稳稳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。信鸽歪着脑袋，咕咕叫了两声，十分亲昵地蹭了她几下。
月儿熟练地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，快速把它绑在了鸽子腿上。随后，她用力一扬手臂，信鸽扑腾着翅膀，向着夜空飞去，很快消失在月色之中。
不远处的一角，何辞望着那远去的鸽子，轻轻叹了口气，语气淡淡地开口：“本王也算是给过你机会了。”
长福在一旁气得直跺脚，忍不住低声骂道：“这女人真是背信弃义，亏得殿下还对她这么好！”
何辞没忍住看了他一眼。
这时，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已经将鸽子截回，双手把信呈到了何辞面前。
何辞伸手接过信，展开一看，上面赫然写着：“大皇子出手，证据危在旦夕。”
许是因为早就已经料到了，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按着原本的折痕把信合上，又重新塞回了鸽子腿上，而后随意挥了挥手，示意侍卫将鸽子放走。
紧接着，他目光斜睨，给侍卫使了个眼色。暗卫立刻心领神会，抬脚便要离开。
“等等。”
何辞声音顿了顿，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，眼中似有一丝不忍转瞬即逝。紧接着，他继续说道：“姑娘家年纪不大，不要让她痛苦，给个痛快，尸体好好安葬。”
长福托着茶盘走进书房的时候，何辞正对着墙上的那幅山水画出神。
他把将茶盏放到桌上，又担心何辞受凉，抬手拿起一旁的细羊毛斗篷，小心翼翼的给何辞披上。
然后，他一边整理着斗篷的褶皱，一边轻声问道：“殿下，您找我？”
何辞像是才回过神来，他微微侧头看向长福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忽然问道：“长福，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？”
长福微微一愣，像是完全没料到何辞会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他呆立在原地，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何辞，眼中满是茫然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耷拉着脑袋，低声道：“奴才一心效忠太子殿下，从未想过娶妻之事。”
何辞向前走了两步，语重心长地开口：“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你自小就跟着我，等于是我的半个家人，你的终身大事，我自然也应该放在心上。”
“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人，不要藏着掖着，直接告诉我，我就放你们走，再给你们筹备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事。”
长福听到这话，像是受了极大的触动，眼眶刹那间涌上一层滚烫的湿热。
他猛地双膝跪地，仰起头望向何辞，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：“殿下，奴才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您的。就算将来要娶妻生子，奴才也会一心伺候殿下，绝无二心！”
何辞看着他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半晌，他轻叹一声，伸出手把长生扶起来，放柔了声音：“你现在还年轻，不必急着回复我，此事，你就放在心上慢慢思量便好。”
长生离去时，脚步还带着几分不舍，一步三回头。
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长廊尽头，隐没在无尽夜色之中，何辞的目光才缓缓移开。
他相信长生此时的忠心。
可前世的记忆总是如影随形，被背叛的痛苦，像一道狰狞且无法愈合的伤疤，深深地刻在他灵魂深处。
哪怕如今他如今已然重生，剧情有了不同的走向，可那道阴影却始终笼罩，令他不敢再轻易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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