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正院出来,沈清弦并未直接回房,而是依言去了琴房。
琴房内静谧无人,只有淡淡的檀香气息。她走到自己常用的那张蕉叶式古琴前,坐下,指尖轻轻拂过琴弦,发出一串清越的声响。
她并未真的弹奏完整的曲子,而是信手拨弦,不成调的音符在她指尖流淌,带着一种无人能懂的、属于前世的苍凉。
她的心思,早已飞到了那间隐秘的“玉颜斋”上。
凭借前世的记忆,她改良了三个胭脂方子。一个是“桃花露”,色泽自然,宛如少女天生的好气色,且滋润持久;一个是“朱樱唇脂”,以特殊方法提炼花汁,颜色饱满明亮,不似市面上的唇脂容易干裂;还有一个是“玉容散”,加入了微量珍珠粉和几种草药,有净白柔肤的功效,可作为妆前使用。
这些方子,在她前世嫁入相府后,因无聊和积攒私房钱的需要,都曾偷偷研制过,效果极佳。如今,她不过是提前将它们拿了出来。
启动的资金,来自她这些年积攒的月例和年节时的赏赐,虽不多,但用于前期小批量的试制,已然足够。
最关键的环节是原材料和制作。她不能亲自出面,全靠心腹春桃。
想到春桃,沈清弦的眼神柔和了些许。这个丫鬟,前世对她忠心耿耿,最后却因为维护她而被赵衡寻了个由头发卖,下落不明。这一世,她不仅要护住自己,也要护住身边这几个真心待她的人。
她以“想尝试自己调弄些胭脂水粉玩”为借口,让春桃偷偷去市集采购她所需的各式材料。桂花、桃花、红蓝花、蜂蜡、头油、珍珠粉……每样量都不大,混杂在日常的采买中,并不引人注目。
制作则是在她自己的闺房内进行。夜深人静时,屏退其他小丫鬟,只留春桃一人在外间守着。她则在内室,就着灯火,用小巧的玉杵、瓷碗,小心翼翼地调配、研磨、融合。
这个过程并不轻松。比例、火候、融合的时机,稍有差池,效果便大打折扣。有好几次,她都失败了,做出的胭脂颜色不正或质地不均。但她没有气馁,前世摸索出的经验与今生沉稳的心性结合,让她一次次调整,直至成功。
当第一批色泽纯正、香气宜人的“桃花露”和“朱樱唇脂”制成时,看着那细腻的膏体,沈清弦心中涌起的成就感,远比得到父母师傅的夸赞要强烈得多。
这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力量,不依附于家族,不依赖于未来的夫婿,是她在命运洪流中为自己建造的第一方立足之地。
销售则是更谨慎的一步。她让春桃借着与各房丫鬟走动的机会,悄悄地将这些小罐的胭脂唇脂,“推荐”给那些有些体面、又爱打扮的大丫鬟们。只说是不知来历的“好东西”,效果极佳,数量有限,价格却比外面铺子里的上等货色还要便宜些许。
起初,只有一两个与春桃交好的丫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。然而,效果是显而易见的。不过两三日,用了“桃花露”的丫鬟,气色明显娇嫩动人,引得同伴追问。用了“朱樱唇脂”的,更是唇瓣饱满水润,颜色一日不掉。
秘密而高效的口碑传播,在侯府的下人圈子里悄然进行。很快,找春桃打听、求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沈清弦严格控制着产量和销售范围,确保只在侯府内部小范围流通,且绝不牵扯到自己身上。所有交易都由春桃经手,银钱也是春桃保管。
她深知,在羽翼未丰之前,任何一点风声泄露,都将是灭顶之灾。一个侯府嫡女私下研制并售卖胭脂水粉,这简直是骇人听闻,有辱门风。
“小姐,小姐?”春桃轻轻推门进来,低声唤道,打断了沈清弦的思绪。
沈清弦指尖一顿,琴音戛然而止。“何事?”
春桃快步走到近前,脸上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紧张,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,递了过来,声音压得更低:“小姐,这是这几日卖得的钱,除去本钱,净赚的都在这里了。奴婢数过了,足足有三两七钱银子呢!”
三两七钱银子。对于侯府嫡女来说,或许只是几样头面首饰的价钱,但对于沈清弦的计划而言,这是真正的第一桶金,是希望之火种。
她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锦囊,并未打开,只是紧紧攥在手心。冰凉的锦缎触感,却让她感到一种踏实的温暖。
“做得很好,春桃。”她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现在这具身体还要小一岁的丫鬟,目光郑重,“记住,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,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,包括你的爹娘。”
春桃被小姐眼中罕见的严肃震慑,连忙跪下:“小姐放心!春桃的命是小姐救的,这辈子只忠心小姐一人!此事若从春桃嘴里漏出去半个字,叫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沈清弦伸手将她扶起,语气缓和下来:“我信你。起来吧。”她将锦囊放回春桃手中,“这些钱,你先收好。下次出府,按我新写的单子,再多采买些材料回来。另外……留意一下外间胭脂铺子的行情,特别是他们上等货色的价钱和品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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