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隆浑身一颤。
这后库房比前库大了不止一倍。
里边放着制式明光铠,一片片用厚实牛皮硝制、缀着铁叶的坚固皮甲,一捆捆码放得如同小山般的精铁枪头以及堆积如林的硬木枪杆。
甚至里边还有硬弓和成箱成箱码放整齐的羽箭簇。
整个密室,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的军械武库!
“我的……老天爷……”李景隆的声音都变了调,腿肚子有些发软。
他当了这么多年京兆府尹,也没见过私藏军械藏得如此规模、如此猖狂!
毛襄也没含糊,立马跑到外边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个特制的竹筒,奋力向布庄天井上方的天空掷去。
“一支穿云箭,千军万马来相见!”
烟花在空中炸响。
“哎?这谁家大白天的放烟花?”一个卖炊饼的老汉仰着头,满脸困惑。
距离布庄门口最近的一个菜摊前,那原本吆喝着“新鲜菘菜”的摊贩,眼神骤然变得凶狠。
他猛地掀翻了自己的菜篮子,青菜萝卜滚落一地,露出藏在篮底的是一柄打磨得锃亮的精铁横刀。
茶馆里,原本嗑着瓜子的茶客,也冲出几人,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利器,一窝蜂冲进布行。
一时间,十几二十个不良人已经冲进后院。
“统领!”
毛襄吩咐道:“将布行的所有伙计都扣了!”
“遵命!”
这阵仗,老板的脸更白了,求饶道:“几位好汉,我…我这是哪儿得罪你们了?”
李景隆走上前抽了他一耳光,“得罪?私藏军械,罪同谋反!”
话一说完,老板也回过味来,求饶道:“官爷!这…这是谁把这些要命的东西放进我的仓库里头的?!”
“你现在承认是你的库房了?!”毛襄抽出腰间短刀横在老板脖子上。
布庄老板被毛襄的短刀一激,又瞥见后院冲进来一群手持锁链棍棒的不良人,瞬间瘫软在地,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,浓重的尿骚味混杂在刺鼻的铁锈桐油味里,显得格外狼狈。
“官…官爷饶命!饶命啊!”
老板涕泪横流,浑身筛糠般抖着,“小人…小人真不知道!小人就是个卖布的!这些东西…这些东西是有人…有人寄存的!小人只负责看门…偶尔…偶尔帮忙遮掩一下……”
“寄存?”
冯仁松开扣着老板脉门的手,嫌恶地在衣袍上擦了擦,“谁寄存的?何时寄存的?说!”
“是…是…”老板眼神惊恐地左右乱瞟,似乎在惧怕着什么,“小人只知道…只知道他姓‘赵’!每次来都蒙着脸,出手阔绰…说…说是大人物交代的差事…小人…小人贪财,想着空着的库房也是浪费,就…就应了…只负责有人来时遮掩一二,平时不让闲杂人等靠近……”
“姓赵?左眉角可有颗痣?”李景隆立刻追问。
老板一愣,茫然摇头:“没…没有痣…那人…那人看着像个军爷…走路带风,说话带着…带着点北边腔调……”
“姓赵的军爷?”李景隆反应过来,“赵奎?!他不是告病还乡了吗?”
“告病还乡,人却没了。”冯仁冷笑,“看来是金蝉脱壳,潜回长安继续干这杀头的买卖了。
此人就是关键枢纽,他既是京畿卫的校尉,有接触军械的便利,又能利用职权避开巡逻,还负责联络像这布庄老板这样的下线据点。”
转向毛襄下令:“毛襄,这老板、伙计、厨娘,一个不许走脱,分开羁押。
仔细搜查整个布庄,尤其是账册、书信,任何带字的东西都给我翻出来。
另外,派人去京畿卫大营,调阅赵奎告病前的所有行踪记录、人际关系。
再派人去他‘老家’,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消失的线索。”
“遵命!”毛襄领命,雷厉风行地指挥手下行动起来。
不良人们如臂使指,迅速控制了现场,将哭爹喊娘的伙计们一个个捆了拖走,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。
李景隆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军械,后怕得直拍胸口:“我的个乖乖…这么多…这得装备多少人啊!这…这要不是兄弟你,我…我脑袋搬家十次都不够啊!”
他现在对冯仁是彻底服气了,也无比庆幸自己抱住了这根救命稻草。
冯仁没理会李景隆的感慨,他走到一堆码放整齐的明光铠前,拿起一片胸甲,手指在冰冷的铁叶和厚实的皮衬上摩挲。
甲片打磨精良,铆接紧密,皮衬硝制得极好,绝非粗制滥造的私货。
他又走到堆放枪头的地方,拿起一个。
枪头寒光闪闪,棱线分明,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微小的印记——那是军器监的标记。
“果然是军器监流出的!”
冯仁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。
周明远账目上那些去向不明的大额支出,必然是用来打通关节,购买或盗窃这些制式军械的。
而赵奎这个曾经的京畿卫校尉,很可能就是具体负责运输、藏匿的执行者。
“兄弟,你看这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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