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隆在一个角落里翻检着,忽然拿起一个被油布包裹的硬物。他剥开油布,里面竟是一本厚厚的账簿,封面没有任何标记。
冯仁快步上前接过,迅速翻开。
里面并非寻常的布匹买卖,而是一笔笔极其隐晦的交易记录。
时间、地点、代号、数量…虽然没有直接写出“甲胄”、“刀枪”,但那些“铁货若干”、“皮料百张”、“硬木百根”、“羽翎千支”的记载,结合眼前所见,其含义不言而喻。
李景隆说道:“兄弟,这东西要收好咯,明儿咱就呈给皇上。”
冯仁看着上边的内容,“给当然要给,但不是现在。”
“这是为啥?”李景隆一脸疑惑。
冯仁解释:“周明远的案子和清泉寺的案子是相通的,现在这账本就军械的账,可别忘了,陛下原本是让咱们查清泉寺侵占田亩违规放贷欺压百姓的。”
接着又问:“对了,清泉寺那边你派人去围了吧?”
李景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,“当然,那天事发的时候,我就让人去把清泉寺的那些秃驴都抓了。
“那就行,这也省了费工夫满大唐去找他们。”
冯仁叹了口气,一脸轻松,“那今晚咱们去见周明远最后一面吧。”
……
长安城,京兆府大牢,死囚区。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、血腥气和绝望的气息,火把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跳跃的光影,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。
最深处的单间牢房内,周明远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,昔日京兆少尹的官威早已荡然无存。
他穿着肮脏的囚服,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,头发散乱,脸上布满鞭痕和淤青,眼神浑浊而空洞,只有偶尔闪过的微弱光芒证明他还活着。
沉重的铁门“哐当”一声被狱卒拉开。
冯仁和李景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身后跟着如影子般沉默的毛襄。
周明远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声音惊动,身体瑟缩了一下,缓缓抬起头。
看清来人是冯仁时,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怨毒,挣扎着想扑过来,却被镣铐死死锁住,只能徒劳地撞击着冰冷的石壁。
“冯…仁!!” 周明远的声音嘶哑破裂,“我做鬼…也不会放过你!”
冯仁面无表情,缓步走进牢房,靴子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轻响。
“周明远,清泉寺的账,你已认了?”
周明远恶狠狠地盯着他,“证据确凿,我无话可说。”
“无话可说…”冯仁凑得更近了些,“那西城布行的军械呢?”
周明远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,怨毒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。
冯仁将手中那份从锦绣庄后库房搜出的、记录着隐晦军械交易的厚厚账簿,轻轻放在周明远面前的地上。
“军器监流出的制式甲胄军械,堆积如山。还有这本账…”冯仁的指尖点了点那本账簿,“上面记录了时间、地点、代号、数量。虽然隐晦,但指向明确。
广通仓的看门老吏胡某招了,京畿卫前校尉赵奎是关键人物,他假死脱身,负责转运藏匿。
安化坊的小贩王二也指认了那个在锦绣庄交接的货郎特征。”
“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?”周明远冷哼一声。
冯仁的语气一冷,“说明什么…我不信你一个京兆府少尹,能又那么大的能力干这种杀头的勾当。”
“罪臣一人做事一人当,与他人何干?冯仁,你不必套我的话。”
周明远一改刚刚的狂躁,反而语气变得平和许多。
他坐在草上嗤笑一声,“侯爷去查便是,何必在某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浪费时间?”
冯仁盯着周明远那张布满怨毒却又强装镇定的脸,忽然笑了。
“周明远,你真以为自己能一死了之?”
他缓缓蹲下身,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,“你真觉得,他真的会护你全家?”
周明远一愣,冯仁也在赌。
但在官场这么多年,一些手段,他还是门清。
他缓缓闭上双眼,躺了下来。
“是福是祸,看天。你小子要是真的知道,就不可能来我这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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