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,林思彤趴在洗手间马桶上,吐得昏天黑地。
胃里翻江倒海,翻来覆去地搅。
喉咙烧得火辣辣的,又干又疼。
胆汁都快呕出来了,那股恶心劲儿还黏在嗓子眼,一个劲儿往上顶。
她扶着冰凉的洗手台撑起身,盯着镜子里的人——脸色惨白,眼底泛着青黑,眼窝深陷,活像个大病初愈的鬼。
这不是头一回了。
连着两周,每天大清早准时报到,雷打不动。
起初以为是老胃病犯了,吃了胃药半点没用,反倒越吃越难受。
昨天开战略会,助理带了杯热咖啡,那股焦香味飘过来,她差点当场失态,捂着嘴往洗手间冲。
掬起冰凉的水拍在脸上,刺骨的凉,勉强压住了头顶的眩晕。
林思彤撑着台面站直,手不受控制地按在小腹上。
那里平平整整,能跑马,啥异样都没有。
可心底那股荒诞的直觉,跟疯长的野草似的,扎得越来越深。
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。
她在心里疯喊。
三十八岁,离过婚,身边拖个半大的娃,事业刚踩着油门往上冲,这节骨眼怀孕?简直是老天爷开的国际玩笑,离谱到家了。
手机日历突然弹出提醒,刺得她眼睛生疼:【上次生理期:2月15日】。
林思彤盯着那行字,瞳孔猛地缩紧。
今天几号?4月3号啊。
迟了,足足迟了快三周。
她居然浑浑噩噩,现在才反应过来。
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勒得生疼。
血液瞬间往头顶冲,又猛地倒流回脚底,四肢冰凉,浑身发麻。
她扶着墙,一步一步往外挪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,虚飘飘的,没个着力点。
上午十点,私立医院VIP诊室。
林思彤裹着件深色长风衣,缩在角落的椅子上,帽檐压得低低的。
诊室外头,全是成双成对的夫妻,要么满脸期待,要么略带紧张,低声说着话。
就她一个人形单影只,格格不入,像个贸然闯入的外人。
“林女士,到你了,请进。”护士的声音传来。
诊室里的女医生四十多岁,眉眼温和,看见她孤身一人,眼里闪过一丝了然,没多问。
“说说症状吧。”
“连续两周晨吐,闻不得油烟味,连咖啡香都犯恶心,还总觉得累,浑身没劲儿。”林思彤声音平平的,听不出情绪,手心却早攥出了汗,湿津津的。
医生点点头,提笔写单子:“先查个血HCG,再做个腹部B超,结果出来就清楚了。”
抽血,等报告,再进B超室。
B超室里冷气开得足,冻得人胳膊上起鸡皮疙瘩。
林思彤躺在检查床上,盯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管,脑子一片空白,像被掏空了似的。
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,凉得她打了个寒颤,探头在肚子上慢慢滑动。
“放松点,别紧张。”医生盯着屏幕,语气平和。
时间被拉得无限长,耳边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,单调又刺耳。
林思彤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咚咚,咚咚,重得像要撞碎肋骨。
“看到了。”医生忽然开口,语气轻快了些,“宫内早孕,孕囊很清晰,大小大概是……”
后面的话,林思彤一个字都听不清了。
她的目光死死黏在屏幕上,就见那片黑乎乎的区域里,有个小小的、不起眼的圆点,安安静静卧在那里,像一颗刚诞生的星云,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
“六周左右了。”医生把屏幕转过来,对着她,“胎心要等七周才能看到,目前看着床位置很好,发育也挺正常的,不用太担心。”
六周。
林思彤脑子里像炸开了锅,碎片似的记忆疯狂往脑子里扎。
六周前,可不就是二月中旬吗?
画面一帧帧闪:
二月初,新加坡庆功宴,客户轮番敬酒,她喝得酩酊大醉。
江景曜送她回酒店,走廊灯光昏昏暗暗,他扶着她的腰,眼神灼热得吓人,凑在她耳边问:思彤,我可以留下吗?
她记得自己摇头了,拼命摆手,可宿醉的记忆断了片,后面发生了啥,半点想不起来。
第二天醒来,她躺在酒店床上,穿着睡衣,房间里空荡荡的,没人影。
二月十四,情人节。
沈墨寒没送玫瑰,就抱了一束白郁金香——他记得她嫌玫瑰俗艳,打心底里不喜欢。
晚上一起吃饭,她为了松井精工的合作焦头烂额,心烦意乱,又多喝了两杯红酒。
回到家玄关,她脑子一热,拽着他的领带死活不让他走,指尖还带着酒气。
第二天醒来,她照样是独自一人,可身上的睡衣……好像不是昨晚穿的那件。
两个男人,两段模糊的记忆,时间居然都对得上。
“林女士?林女士你听见了吗?”医生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。
“我今年三十八了。”林思彤张了张嘴,声音干涩得厉害。
医生愣了愣,语气更温和了些:“高龄产妇确实有风险,比如妊娠高血压、糖尿病这些,但你看着底子不错,要是打算要,按时做产检,多注意休息,问题不大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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