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片如同亿万把旋转的刀锋,切割着车灯光柱。离开废弃货运站四小时后,暴风雪非但没有减弱,反而演变成西伯利亚冬季典型的“白漫天”——天地间只剩下狂舞的雪幕,方向感完全丧失,五十米外的世界就已不存在。
陆涛不得不将车速降至三十公里,依靠GPS和惯性导航系统在混沌中寻找路径。仪表盘上的外部温度计显示零下三十四度,车辆每前行一公里,底盘就积累起更厚的冰雪。雨刮器以最高频率摆动,却只能短暂地刮出一小片透明区域,旋即被新的雪覆盖。
沈翊紧盯着平板上的地形图和导航信号。他们正沿着安加拉河的一条支流河谷向北行驶,理论上这条路应该通往伊尔库茨克东南郊的一个小型私人机场,德米特里将在那里与他们会合。但在这种天气下,能否找到那个隐藏在密林中的机场都是问题。
“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七公里。”沈翊的声音被引擎和风雪的噪音撕扯,“但根据实时气象数据,这片区域的暴风雪可能持续到明天中午。”
“不能等。”陆涛紧握方向盘,手指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发白,“德米特里的航班预计凌晨五点抵达,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接应点。而且……”
他没有说完,但沈翊明白:每一分钟的延误,都意味着西伯利亚节点的镜像稳定性进一步下降,意味着“棱镜”有更多时间准备最终突破,意味着他们本已微乎其微的成功率继续缩水。
车轮突然打滑,车身向右侧滑去。陆涛迅速反打方向,同时轻点刹车,以惊人的控制力将车辆拉回道路中央。但这一下颠簸让后座的晶体箱撞在车门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“没事吧?”陆涛问。
沈翊回头检查箱子。特制箱体没有破损,但监测数据显示晶体板内部的光流发生了短暂紊乱,频率波动幅度比平时大了百分之三。“它被惊动了。像是……从浅眠中被突然吵醒。”
“能安抚吗?”
沈翊尝试通过意识连接与系统沟通,但暴风雪似乎也干扰了这种微妙的连接。他只能感觉到系统处于一种“高度警觉”状态,像是在同时监控多个战场的指挥官,无暇顾及他这个小小的通信节点。
“不行。”他放弃尝试,“我们只能尽快赶到安全地点,让它重新稳定。”
车辆继续在雪幕中缓慢前行。陆涛打开了全地形模式,底盘升高,差速锁介入,沃尔沃像一头疲惫但顽固的野兽,在积雪中犁开道路。车载电脑不断发出警告:四驱系统过载、变速箱温度升高、燃油消耗率异常——这些设计用于北欧冬季的车辆,在西伯利亚腹地的极端环境下也接近极限。
凌晨两点十七分,他们抵达了一个路标:一块被冰雪覆盖的木牌,上面模糊可见俄文“私人领地,禁止进入”。根据导航,从这里右转进入一条土路,再行驶三公里就是机场。
但土路完全被积雪掩埋,没有任何车辙痕迹。陆涛停下车,下车勘察。积雪齐膝深,土路两侧的松树被压弯了枝桠,在风中发出痛苦的呻吟。他用手电照射前方,能见度不足十米。
“车开不过去。”他回到车上,拍掉身上的雪,“必须步行。”
“箱子怎么办?还有装备?”沈翊看着后座的大箱子和几个装备包。晶体板加上屏蔽箱重达二十五公斤,在齐膝深的积雪中搬运几乎不可能。
陆涛思考了几秒:“把晶体板取出,用便携屏蔽袋。其他装备只带必需品:武器、通讯设备、医疗包、高热量食物。剩下的藏在这里,做标记,等德米特里带人回来取。”
决定迅速执行。沈翊小心地打开晶体箱,取出那块暗金色的晶体板。即使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,它表面依然流转着微弱的光泽,内部的光流像有生命的液体。他将晶体板装入一个特制的多层屏蔽袋——银灰色的复合材料,内部有铅层和电磁吸收层,虽然防护效果不如箱体,但足以临时使用。
两人背上必要的装备,穿上雪地鞋,戴上头灯和防风镜。陆涛在车辆周围布设了几个隐蔽的报警装置,如果有人靠近会发送信号。然后,他们踏入风雪。
步行比开车更艰难。每走一步,雪地鞋都深深陷入粉雪中,需要用力拔出。寒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着暴露的皮肤,即使戴着面罩,呼吸时也能感觉到鼻腔和肺部被冰冷的空气刺痛。沈翊抱着晶体板,重量加上行走的困难,很快就气喘吁吁。
“休息一分钟。”陆涛在一棵粗大的松树下停下,这里风稍小些。他拿出保温壶,两人轮流喝了口热水。滚烫的液体流过喉咙,带来短暂的慰藉。
“还有多远?”沈翊问,声音被风雪削弱。
陆涛查看手持GPS:“直线距离两公里,但实际要走三公里以上,绕开路线上的一些沟壑。按照这个速度,至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。”
一个半小时后是凌晨四点左右,天还不会亮,但德米特里的飞机会在五点左右降落。时间勉强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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