珊瑚拱门彻底升起，顶端那枚与江小川掌心一模一样的古符泛起幽蓝涟漪。船身轻轻一震，像是被无形的手托住，悬停在深海边缘。
“擅闯潮心宫者，死。”
声音从海底传来，不带情绪，却压得人耳膜生疼。一道身影自宫殿深处缓步走出，银发如活物般在水中飘荡，双瞳泛着冷光，指尖轻抬，数道透明音波锁链瞬间缠上船体，发出吱呀作响的挤压声。
阿箬一把抓住江小川胳膊：“他在探你血脉……要是通不过，整条船都会被绞成碎片。”
谢无咎靠在船尾，脸色仍有些发青，七杀剑横在膝前，手指微微颤抖。他没说话，但眼神已经钉在江小川背上——这混小子要是再搞砸，他宁可自己跳海清静。
江小川摸了摸玉扳指，裂缝又宽了些，指腹蹭过时有点扎手。他咧嘴一笑，把斩邪剑往背后一甩，双手一摊：“要验身份？行啊，我身份证掉海里了，但我能写字。”
老刀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：“臭小子，这次别装傻，他们认的是‘气’，不是脸。”
江小川脚尖一点甲板，惊鸿步瞬间催动，整个人像片叶子贴着海面滑出，足尖轻点，竟在水下沙地上疾走起来。
他一边跑一边嘀咕：“第一笔要大气，第二笔得稳，第三笔……哎哟不能写歪！”
三圈下来，海底沙地赫然出现三个大字——**救世主**！
每一划都带着古武韵律，脚印深处金光一闪而逝，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顺着笔画渗入地底。远处宫殿的符文墙忽然亮了一下，像是回应。
鲛人族长瞳孔微缩，低声道：“三千年了……终于有人能以步作书，唤醒沉眠之纹。”
江小川喘着气回到船上，一屁股坐下，擦了擦额头汗：“怎么样？这字我练过，虽然老师说我像狗刨，但架势到位。”
阿箬默默掏出布条，替他包扎掌心裂开的伤口。谢无咎翻了个白眼：“就这？我还以为你要当场背出《救世主守则》全文。”
“背不了，”江小川耸肩，“但我能唱，《救世主disco》，要不要来一段？”
鲛人族长没理他，抬手一挥，一道蓝光射向江小川眉心。他只觉脑袋嗡了一声，眼前浮现出一幅地图：极北冰原深处，九座冰雕围成环形，中央插着一杆黑戟，寒气透骨，连画面都结了霜。
“镇渊戟藏于‘九死迷阵’。”族长声音低沉，“非救世主不可通行，亦非活人皆能归来。”
谢无咎冷笑：“九死？怕是你这种混混进去得死九次。”
“那你不去呗？”江小川反问，“我在船上给你留盏灯，等你回来煮泡面。”
阿箬扑哧笑出声，赶紧捂嘴。
江小川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，塞到鲛人族长手里：“一点心意，买个路条。”
族长低头看着那颗珠子，愣了两秒：“你倒不像救世主，更像市井骗子。”
“谢谢夸奖。”江小川抱拳，“我们这儿讲究礼多人不怪，下次登门还带特产——老鼠干，限量版。”
族长嘴角抽了抽，终究轻笑一声，转身退回宫殿。珊瑚拱门缓缓下沉，蓝光渐隐，宫殿轮廓重新被暗流吞没。
风平浪静。
江小川盘腿坐下，闭眼调息。龟息功运转一圈，体内经脉像被热水冲过，舒服得想打呼噜。
老刀在他识海里骂骂咧咧：“下次别逞能，你以为脚底抹油很帅？那是我在帮你撑场子。再这么玩，我魂散了你哭都没眼泪。”
“知道啦，师父。”江小川心里应着，“下次我先问你要签名照，好歹留个纪念。”
阿箬轻轻按了按他肩膀，示意别乱动。她指尖微凉，动作却极轻，像是怕碰碎什么。
谢无咎坐在船头，手里还攥着那颗夜明珠，月光下珠子泛着柔和光晕。他盯着看了半天，忽然开口：“你从哪儿弄来的？”
“海豚送的。”江小川睁眼，“说是感谢我们没把它们招进海上滴滴员工群。”
谢无咎沉默片刻，把珠子收进袖袋：“下次别乱给东西，人家堂堂族长，不至于贪你一颗珠子。”
“我不是怕他反悔嘛。”江小川嘿嘿笑，“再说，我这不是也给你带了份？”
说着，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更大的珍珠，直接扔过去。
谢无咎抬手接住，重量沉实，光泽温润，明显比刚才那颗更胜一筹。
“夜明的，送你了。”江小川咧嘴，“省得你说我占便宜。”
谢无咎冷冷看他一眼：“你以为一颗珠子就能收买我？”
“不，”江小川眨眨眼，“我是怕你晚上看不见路，又撞上鬼唱歌。”
谢无咎嘴角一抽，没说话，但手指松了松，把珍珠揣进了内袋。
阿箬靠着船舷坐着，右眼尾的朱砂痣微微一闪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她没出声，只是悄悄把手伸进海里，指尖轻轻一勾。
远处，一头灰背海豚跃出水面，短促鸣叫两声，又潜了下去。
江小川察觉她动作，低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阿箬摇头，“海里……多了点动静，可能是潮汐。”
“哦。”江小川点点头，仰头看天，“等风向转了就回去。你说极北那么冷，镇渊戟会不会冻住了？拔的时候得哈口气暖一暖？”
“你要是再废话，”谢无咎回头，“我就把你塞进冰缝里试温度。”
“哎哟，这么关心我？”江小川笑嘻嘻，“谢师兄，你其实挺暖的，就是嘴硬。”
谢无咎懒得理他，转头望向远方海面。月光洒在波浪上，像铺了一层碎银。
船轻轻晃着，三人各坐一角，谁也没再说话。
江小川活动了下手腕，掌心伤口还在渗血，玉扳指的裂缝似乎又裂开一丝。他低头看了看，没在意，顺手把斩邪剑从背后抽出来检查。
剑身冰凉，刃口完好，但握柄处沾的血迹还没干透，在月光下泛着暗红。
他正要擦拭，忽然听见阿箬轻声说：“小川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刚才写的那三个字……”她望着海底，“最后一个‘主’字，最后一笔……是不是往左偏了一点？”
江小川一愣：“有吗？我感觉挺直的啊。”
阿箬没回答，只是盯着那片沙地，眉头微蹙。
远处海面，一道细小的波纹无声扩散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缓缓浮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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