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上账册,指尖残留着纸张特有的微凉触感,而心中那份因账目清晰却显拮据而生的凝重,却化作了某种跃跃欲试的决心。
既然接手了这个“家”,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只是维持表面的光鲜,内里却捉襟见肘。开源节流,势在必行,而开源,往往比节流更需要主动出击的魄力和眼光。
“重操旧业”的念头,并非指具体的某项技能,而是若曦心中那份来自现代的灵魂所具备的商业敏感度和创新意识。
在她看来,十四阿哥名下的这两家店铺——位置绝佳的古玩店和绸缎庄,每年的收益竟只有区区一千两上下,这简直是暴殄天物!在京城的黄金地段,守着皇子阿哥的金字招牌,却做出这般温吞水似的生意,不是浪费是什么?掌柜和伙计们怕是多少存着“背靠大树好乘凉”,旱涝保收、不思进取的心思。
时值十一月,京城寒气日重,北风萧瑟。这个季节……若曦脑海中灵光一闪,浮现出热气腾腾、香气四溢的画面。火锅! 这东西,无论在哪个时代,似乎都是抵御严寒、聚会欢宴的绝佳选择。
清朝自然也有类似“涮锅子”的吃法,但多局限于宫廷或富贵之家,形制、汤底、食材搭配乃至用餐体验,都还有很大的提升和普及空间。若能开一家别具特色、环境舒适、口味出众的火锅店,借着这凛凛寒风,何愁不能宾客盈门?
不过,开新店是后话,当务之急是摸清现有产业的底细,找出症结所在。
“侍霜,” 若曦扬声吩咐,“让人准备马车,我要去铺子里看看。”
“是,福晋。” 侍霜应下,立刻出去安排。
约莫两刻钟后,侍画进来禀报:“福晋,马车已经备好了,炭炉也点上了。”
若曦点头,在侍霜几人的服侍下,穿上一件厚实暖和的银狐毛镶边石榴红斗篷,手里揣上精巧的铜鎏金手炉,发髻也重新抿了抿,戴上遮挡风毛的昭君套。主仆几人出了正院,登上早已等候在二门外的朱轮华盖马车。
马车内果然温暖如春,角落里的紫铜炭炉烧得正旺,散发着融融热气,与车窗外呼啸的寒风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车厢宽敞,铺设着厚厚的锦褥,小几上还温着一壶热茶。因两家铺子都在内城繁华地段,距离贝勒府并不算太远,马车行驶了约莫一刻多钟,便缓缓停下。
首先到的,是位于前门附近大栅栏一带的绸缎庄。铺面位置确实不错,临着热闹的街市,招牌上“云锦轩”三个字在冬日淡薄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黯淡。
若曦扶着侍画的手下车,抬头打量了一下门脸。铺子不算小,上下两层,但门可罗雀,只有两个伙计无精打采地靠在门框边,抄着手,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街景,对来往行人毫无招揽之意。
铺内光线有些昏暗,隐约可见货架上堆叠着各色布料,但摆放得似乎并不齐整,缺乏引人入胜的陈列。
若曦眉头微蹙,径直走了进去。侍霜上前一步,清了清嗓子,提醒道:“福晋到。”
这一声,才惊动了里面的人。柜台后面,一个身材发福、挺着圆滚滚肚子的中年男子(约莫四十多岁)猛地抬起头,脸上原本的懒散迷糊瞬间被惊慌和挤出来的笑容取代。
他几乎是弹跳着从柜台后的高凳上下来,由于肚子太大,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踉跄,连忙小跑着迎上前,深深打了个千儿:“哎哟!福晋!奴才给福晋请安!福晋您怎么亲自来了?这天寒地冻的,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,奴才过去听吩咐就是了!” 他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意,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。
若曦目光平静地扫过他,又扫了一眼闻声连忙站直、却依旧掩不住茫然和紧张的伙计,以及店内冷清甚至有些凌乱的景象,并未直接发作,只淡淡道:“起来吧。路过,顺便进来看看。王掌柜是吧?”
“是是是,奴才姓王,贱名有福,蒙爷和福晋信任,管着这云锦轩。”
王有福连忙起身,腰弯得更低了些,一边示意伙计赶紧去倒茶,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若曦身侧。
若曦并不去接那杯匆匆端上来的、茶叶沫子都未沉底的茶,只在店内缓缓踱步。手指拂过一匹堆在显眼处、却颜色老气、花纹过时的暗紫色织锦缎,又看了看另一边几匹虽料子尚可、但明显积了层薄灰的杭绸。
货架上的布料分类不清,高档的云锦、蜀锦与寻常的棉布、麻葛混放,花色素雅的与艳丽俗气的挨在一起,毫无章法。
墙上挂着的几件成衣样品,样式也是几年前京中流行的,显得有些过时。整个店铺,透着一股暮气沉沉、不思进取的味道。
“王掌柜,” 若曦停下脚步,转向亦步亦趋、额角已隐隐见汗的胖掌柜,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我看这铺子里,倒是清静。平常……客人也是这般稀少吗?”
王有福一听这话,脸上顿时露出苦色,仿佛有一肚子委屈要倒,他搓着手,唉声叹气道:“回福晋的话,可不就是如此嘛!您是不知道,奴才这心里也急啊!可……可实在是没办法!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