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能只埋头拉车”?
这哪里是劝诫,分明是警告。
警告他,不要只听省委的命令,要多听听“地方”的声音。
而这个所谓的“地方”,还能是谁?
自然是以市委书记余乐天为首,盘踞在吕州多年的汉大帮。
“抬头看路”?
这是在赤裸裸地暗示他,要看清楚吕州的“形势”。
要搞明白,谁才是那片地界上,真正发号施令的人!
“高书记说的是。”
孙连城放下茶杯,脸上的表情愈发诚恳、恭敬。
“我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确实是两眼一抹黑。以后,免不了要多向您这位老领导请教,也要多向余乐天书记那些吕州的老同志学习。”
他再次巧妙地运用“老领导”和“老同志”这两个称谓,来界定彼此的距离。
尊敬,但绝不亲近。
服从,但绝不依附。
高育良脸上的笑意,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。
他发现,自己彻底看走了眼。
眼前这个孙连城,根本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后辈。
他像一尾在污泥中最滑手的泥鳅,无论自己布下怎样的天罗地网,他总能找到缝隙,毫发无伤地溜走。
“学习是应该的。”
高育良微微点头,不再兜圈子,话锋变得凌厉起来。
“市委书记余乐天同志,也是我们汉大政法系毕业的,算起来,是你的直系师兄。”
他幽幽叹了口气,神情中流露出一股长辈对不成器晚辈的忧心忡忡。
这位汉东省曾经的政法教父,此刻仿佛化身为真正的师长,要为自己的学生传道授业,指点迷津。
“我给你提三点建议,你姑且听之。”
“第一,要尊重班长。”
“市委书记余乐天同志,是吕州班子的班长。他虽然年轻,但在吕州经营多年,根基深厚,群众基础也打得非常牢固。”
“你作为市长,是政府的一把手,但在党内,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!重大问题,要主动向乐天同志汇报,要坚决维护市委的集体领导!”
“班子团结,是做好一切工作的前提。这一点,你死也要记住!”
孙连城心中一片冰冷。
好一个“尊重班长”。
说得冠冕堂皇,翻译过来,不就是要他孙连城到了吕州,就得当一条听话的狗吗?
市长又如何?
在市委书记面前,在他们汉大帮的集体意志面前,必须夹起尾巴!
“是,高书记,我记下了。”
孙连城重重地点头,脸上满是受教的诚惶诚恐,仿佛要把这几个字刻进骨子里。
“第二,要抓主要矛盾。”
“吕州是老工业基地,历史包袱沉重,经济转型的压力,比天还大。你去了之后,不要急着上马你的那些新项目,铺开你的新摊子。”
“你那个‘智慧之心’的项目,在京州搞得风生水起,沙书记也很欣赏。但京州是京州,吕州是吕州!”
高育良的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“我建议你,先稳一手,多下去走,多下去看,把所有情况都摸清楚了再说。”
“先把吕州那些老大难的国企改制问题,把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解决掉。这些,才是吕州当前最迫切,也最容易让你站稳脚跟,干出成绩的地方。”
孙连城的眼帘低垂下去,遮蔽了眸中一闪而逝的讥诮。
这一招,比上一招更毒。
这是要让他,把所有的精力,都耗死在国企改制和下岗职工这些烂摊子上。
这两个问题,哪个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巨型泥潭?
他一旦陷进去,别说搞什么产业升级,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!
而他高育良,就可以坐在省委的办公室里,泡着茶,安安稳稳地看着自己,在吕州的泥潭里活活淹死。
“您说得对,我一定多听多看,坚决不搞冒进主义。”孙连城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,演得惟妙惟肖。
“第三嘛……”
高育良的语气,终于变得幽深难测,如同深潭。
“要处理好和纪委的关系。”
“我听说,省里派了易学习同志,去吕州担任纪委书记。”
“这个人,是头‘老黄牛’,也是个‘犟骨头’。当年我在吕州的时候,都让他顶得下不来台。”
高育良自嘲般地笑了笑,仿佛在回忆一件无伤大雅的趣事。
“你去了之后,和他打交道是免不了的。”
“我的建议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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