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循循善诱的说道。
“我的建议是,程序上,要全力支持他的工作。但具体到个案,尤其是涉及到一些老同志、老干部的问题,你务必要慎之又慎。”
“水至清则无鱼嘛。吕州这么多年,盘根错节,形成了一些固有的人情和关系网,很多事情,不能一刀切。”
“你作为市长,要考虑稳定,要考虑大局!不能让纪委的同志,为了办案而办案,影响了我们经济发展的良好势头!”
这番话,才真正说到了根子上。
前面两条,是“明枪”,是束缚他手脚的镣铐。
而这最后一条,才是真正的“暗箭”,是悬在他头顶的铡刀!
翻译过来,就是一句话——
我汉大帮的人,你孙连城一个都不能动!
谁敢动,谁就是破坏吕州稳定大局的罪人!
孙连城听完,长长地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随即,他猛地站起身,对着高育良,近乎九十度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高书记,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!”
“您这三点建议,字字珠玑,如同金科玉律,为我拨开了眼前的重重迷雾!我……我感激不尽!”
他的脸上,满是发自肺腑的感激,眼眶甚至都有些微微泛红。
高育良矜持地笑着摆了摆手,示意他坐下,心中却是无比受用。
“言重了,言重了。”
“我们都是汉东大学出来的,是校友,是同门。你以后在工作上,但凡有拿不准的难处,随时可以来找我。只要是我高育良能帮得上忙的,一定义不容辞。”
最后的拉拢,终于图穷匕见。
“谢谢老师!有您这句话,我这心里,就彻底踏实了!”孙连城一脸感激涕零,仿佛找到了主心骨。
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学校的旧事,气氛融洽得,真好似一对久别重逢、感情深厚的师生。
许久,孙连城站起身,准备告辞。
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,落下了帷幕。
“我送你。”高育良也站起身,亲自将孙连城送到了书房门口。
握手告别的瞬间,高育良紧紧盯着孙连城的眼睛,一字一顿,意味深长。
“连城,记住,我们是校友。”
孙连城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,不置可否。
车门关上,孙连城的身影消失在楼下。
高育良脸上的笑容,如潮水般褪去。
镜片之后,只剩下刀锋般的审视,和一片森然的寒意。
这个孙连城,太滑了。
不过,没关系。
三道枷锁已经套上,吕州那个修罗场,不是一个滑头的泥鳅就能活下来的。
他倒要看看,这孙连城,是龙是虫!
孙连城走出汉东大学家属院,夜色已浓,华灯初上。
晚风带着料峭的凉意,吹在他微微发烫的脸上。
但这风,却吹不散他心头那股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。
太累了。
与高育良的这场对弈,比他想象中耗费的心神,要多出十倍。
说的每一个字,都必须在脑子里过滤三遍。
每一个标点符号,都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孙连城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汽车后座。
他感觉自己不是刚赴了一场宴,而是刚打完一场仗。
没有发动汽车。
他需要复盘。
就像一个刚刚走下血腥战场的指挥官,他必须在硝烟散尽的第一时间,清点伤亡,评估战损,并推演下一步的所有可能。
今夜,三场谈话,三堂会审。
第一场,省委书记,沙瑞金。
那是三场谈话中最开诚布公的。
沙瑞金没有跟他绕任何圈子,直接摊牌,也直接下令。
这位封疆大吏的期望、支持和压力,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孙连城的面前。
三道考题。
就像三座大山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。
第一座山:搞好经济。
这是他的“投名状”,也是沙瑞金对他的硬性考核。
沙瑞金用他,不是让他去吕州玩权术斗争的。
发展经济,改善民生,是市长的本分。
如果在吕州光顾着跟汉大帮内耗,把经济搞得一塌糊涂,那他这个市长,随时可以被换掉。
这个任务,必须完成,而且要完成得足够漂亮。
第二座山:团结班子。
这四个字,才是沙瑞金真正交办的“私活”。
名为“团结”,实则是一柄递到他手里的利剑,一柄足以威胁到高育良政治生命的利剑。
团结谁?
总不能是团结高育良的“汉大帮”吧?
沙瑞金的意图,不言自明。
这把剑,怎么用,何时用,刺多深,是深挖到底,把高育良彻底拉下马;还是点到即止,敲山震虎。
主动权,完全交给了他孙连城。
第三座山:用好易学习。
这,才是他在吕州能否站稳脚跟的“胜负手”。
沙瑞金是棋手。
他孙连城,就是那颗被寄予厚望,要深入敌后,搅乱风云的过河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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