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鸦堡外三十里,一处背风的山坳。
苏凌雪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,承影剑横于膝前。她已在此静坐了两个时辰,任由雪花落满肩头,在发梢结成细碎的冰晶。
这里是白日战场的外围。
往前十里,就是寒鸦堡——那座被东明玄冥卫攻破的要塞。战后,堡内尸横遍野,据幸存者说,许多尸体死状诡异:没有外伤,却面容扭曲,七窍渗出黑血,像是魂魄被硬生生抽走。
苏凌雪奉命前来调查。
她带着十名云霄剑宗弟子,在堡内勘查了整整一日。越是深入,心就越沉。
承影剑在堡内始终在微微震颤,剑鞘内的寒意几乎要透体而出。那不是对危险的预警,而是一种……厌恶,甚至可以说是“愤怒”。
神剑有灵,能感应邪祟。
而寒鸦堡内的邪祟之气,浓烈到让苏凌雪这等化神境修士都感到窒息。
“师姐。”一名年轻弟子上前汇报,声音发颤,“西侧营房又发现三十七具尸体,死状与之前相同。另外……我们在堡主府的密室中,找到了这个。”
他递上一枚黑色玉简。
玉简入手冰凉,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。苏凌雪以神念探入,瞬间被拉入一片幻境——
黑暗,无尽的黑暗。
黑暗中悬浮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,它们在哀嚎,在挣扎,却发不出声音。而在黑暗深处,一双幽绿色的眼眸缓缓睁开,冷漠地注视着一切。
幻境破碎。
苏凌雪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鲜血。
“师姐!”弟子们惊呼。
“我没事。”苏凌雪擦去血迹,脸色却苍白如纸。
那枚玉简里封存的,是“噬魂术”的残留影像。施术者以阵法强行抽取生灵魂魄,炼化为己用。这是鬼道中最阴毒、也最遭天谴的禁术,早已失传数千年。
东明蓝氏,竟然掌握了这种邪法。
而且从玉简中残留的气息判断,施术者的修为……至少是大乘期。
余悲笑?
还是那个神秘的蓝溪皇子?
“师姐,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弟子们围拢过来,眼中既有愤怒,也有恐惧,“东明用这种邪术,分明是魔道行径!我们应该立刻禀报靖侯,揭穿他们的真面目!”
苏凌雪沉默。
她何尝不想揭穿?
但证据呢?一枚来历不明的玉简?一些死状诡异的尸体?这些东西,东明完全可以推说是太幽修魔族所为,甚至反咬一口,说云霄剑宗污蔑盟友。
没有铁证。
而更让她心寒的是,白日她去见靖侯时,刚提起寒鸦堡的异常,靖侯就打断了她。
“苏仙子,战争时期,死伤在所难免。东明鬼术虽然阴毒,但能克修魔族,便是可用之力。至于那些尸体……战场上什么死状没有?或许是太幽的某种魔功反噬,也说不定。”
话说得客气,意思却很明确:不要多事。
那一刻,苏凌雪忽然明白了太舞相师那句“以战止战,以杀护生”的真正含义——
在战争的“大局”面前,个体的生死,甚至正邪的界限,都可以被模糊,被牺牲。
只要最终能“止战”,能“护生”。
可这样换来的和平,真的是正道所求吗?
“你们先回营地。”苏凌雪起身,收起承影剑,“今晚我守在这里,继续探查。明日一早,我们再作打算。”
弟子们面面相觑,最终领命退去。
山坳中重归寂静。
苏凌雪没有回营地。
她独自走向寒鸦堡的方向。
夜很黑,雪又下了起来。脚下的积雪没过脚踝,每走一步都发出“嘎吱”的声响。寒风如刀,切割着脸颊,但她感觉不到冷。
冰魄剑意已自发运转,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寒气屏障。这屏障能御寒,也能御敌,但不知从何时起,它开始变得……越来越厚。
厚到连她自己的心跳声,都渐渐听不清了。
走到寒鸦堡外五里,她停下脚步。
前方是一片开阔地,白日这里曾发生激战。此刻雪已覆盖了大部分血迹,但仍有一些暗红的痕迹从雪下透出,像大地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苏凌雪闭上眼,放开神识。
十丈,百丈,千丈……
神识如潮水般扩散,感知着每一寸土地,每一缕气息。
然后,她“看”到了。
在地下三丈深处,埋着一座阵法。
阵法由三百六十五枚骨片组成,每枚骨片上都刻着引魂符。阵法中央,埋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,晶石内封存着上千道挣扎的魂魄。它们被禁锢,被炼化,成为阵法运转的“燃料”。
而在阵法边缘,她感知到一丝熟悉的气息。
阴冷,死寂,带着鬼术特有的腐臭味。
余悲笑。
果然是他。
苏凌雪睁开眼,眼中寒意凛冽。
她走到阵法正上方,拔出承影剑。
剑身无光,但在出鞘的刹那,周围的温度骤降。脚下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,并向四周蔓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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