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时拉起来的搜救队共有十二人。
除了他和徒弟阿七,还有经验丰富的老林务员老张,几个本地熟悉地势的青壮年联防队员,以及一个背着医疗包的年轻卫生员小王——
他此刻缀在队伍最后,脸上带着刚参与这类诡异任务的紧张和新奇,眼睛不断扫视着陌生而阴森的山林。
一行人离开梁山坪周边,沉默地向上虚灵峰方向搜索,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扩散。
四周静得可怕,连本该在林间活跃的早鸟叫声也消失殆尽,只剩下风吹过枯枝败叶发出的单调而凄凉的沙沙声,如同无数只鬼手在轻轻翻动腐烂的书页。
行至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半山腰密林时,老姜疤突然抬手,示意众人停下。
他像块老树根般钉在原地,耳朵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。
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,最终锁定了右前方一棵光秃秃的枯树。
枯枝上,不知何时落了一只体型颇为硕大的乌鸦。
它的羽毛并非常见的纯黑,而是脖颈处有一圈极其显眼的、如同新雪般的纯白色绒羽,在灰蒙蒙的晨曦中突兀地亮眼,显得格格不入,甚至带着一丝妖异。
那乌鸦并没有像寻常鸟类那样机警地探头探脑,而是定定地立在那里,一双猩红色的眼珠,冰冷地、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坡下的这群不速之客。
“妈的,这鸟毛色不对……”
老张低声咕哝了一句,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在身后的老式猎枪枪带,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山里有忌讳,见到怪鸟不吉利,尤其是这种白颈的乌鸦。
就在众人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不祥之鸟而心生寒意时,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!
那白颈乌鸦竟缓慢地张开了它的鸟喙!
没有发出鸟类特有的“呱呱”啼鸣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、沙哑、饱含痛苦、如同被浓痰堵塞了喉管的老妇人的声音:
“咳…咳咳……走……快走……”
这声音干瘪、断续,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腐朽的棺材板里硬生生挤出来的,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粘稠感!
它穿透了冰冷的空气,无比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!
阿七倒抽一口凉气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!
其他人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惊骇地僵在原地,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只口吐人言的怪鸟!
老张的反应最为激烈。
他是老猎人,胆子大,但面对这超出常理的一幕,一股源于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!
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、猛地卸下肩上的猎枪,咔嚓一声熟练地拉动枪栓,黑洞洞的枪口在晨光中迅速抬起,瞬间就对准了枯枝上那只怪鸟!
“狗日的鬼鸟!”
他怒吼一声,既是壮胆也是被惊吓后的本能反抗!
然而,就在老张的枪口抬起的同一刹那——
“嘎——!”
一声极其短促、尖利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嘶鸣猛地炸响!
那只白颈乌鸦的身体毫无征兆地、如同被巨大的力量由内而外瞬间撑爆,“嘭”地一声化作了一蓬浓得化不开的黑雾!
那黑雾并非简单的飞鸟四散,而是如同有生命、有实质的黏液,瞬间膨胀扩散,带着一股刺鼻的、类似烧焦羽毛和枯血混合的恶臭,朝下方的人群猛扑下来!
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!
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炸开的诡异黑雾吸引的下一秒——
“啊——!!”
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队伍末尾炸裂开来!
是小王!
只见缀在队伍最后面的卫生员小王,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扑倒在地,正捂着自己的脚踝,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惊惧和痛苦!
他刚才踏出的下一步,踩到的根本不是预想中的坚实石头或是腐叶——
那赫然是一颗半埋在林间积年枯枝败叶下、沾满了湿滑泥泞,颜色呈现暗哑土黄色的人类骷髅头!
骷髅头的下颌骨缺失,上颌骨半张着,空洞的眼窝如同两个通往无底深渊的黑洞,直勾勾地正对着跌坐在它旁边,因剧痛和恐惧而涕泪横流的小王!
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是——就在那深深凹陷、本应空无一物的左眼眶深处,竟有几条沾满泥浆、粗如筷子、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鲜红近粉色的新鲜蚯蚓,如同被无形之力激怒般,正在疯狂地、剧烈地扭曲、翻滚、挣扎着!
它们扭动的身体相互纠缠、摩擦,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“噗唧、噗唧”的粘腻声响,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蠕动!
晨光,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失去了温度。
搜救队刚刚开始的行动,就被这来自亡者空洞眼窝中的疯狂活物,和那只化烟而去的诡异白颈之鸦,笼罩上了一层更加浓重、令人窒息的不祥阴影。
这片山林,正用一种最直观、最骇人的方式,向他们宣告着绝对的拒绝!
那只炸成黑雾的白颈乌鸦,仿佛一个不祥的引路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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