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的老槐树下，永远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——那是贫穷的味道。小农夫蹲在树桩上，指甲缝里嵌着泥垢，眼神却像饿狼般发亮。他的妻子裹着打满补丁的破布，牙齿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发黄，凑到他耳边：“当家的，再买不起牛，咱们就得饿死了。”
小农夫猛地站起身，树皮般粗糙的手攥成拳头：“我去找王木匠。”
王木匠的作坊在村西头，常年紧闭着门窗，里面传来锯木头的“吱呀”声，像骨头被生生折断。小农夫敲了三次门，门才裂开一条缝，木匠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阴翳：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“我要一头木牛。”小农夫声音发颤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“我听说，你做的木牛，能变成真的。”
木匠突然笑了，笑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：“可以。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——木牛若是活了，第一滴血，要喂给它。”
小农夫毫不犹豫：“好。”
作坊里弥漫着松脂和血腥混合的怪味，墙角堆着几段发黑的木头，像是浸泡过什么东西。木匠挥起斧头，木屑飞溅，每一下都像是砍在活物身上。三天后，一头木牛犊摆在了小农夫面前：牛角泛着幽绿，牛眼是两颗涂黑的鹅卵石，嘴角似乎还沾着暗红的污渍。“晚上把它放在院子里，”木匠压低声音，“别让月光照到它的眼睛，否则，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木牛犊格外沉重，仿佛里面灌满了铅。妻子摸了摸木牛的脊背，突然尖叫一声：“这木头怎么是热的？”小农夫甩开她的手，眼神凶狠：“别碰！这是咱们的救命符。”
当晚，小农夫把木牛拴在院角，用破布盖住它的眼睛。半夜，他被一阵“咔嚓咔嚓”的声音吵醒，起身一看，破布掉在了地上，月光正洒在木牛的鹅卵石眼睛上，那石头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，像是血泪。木牛的嘴巴在动，正啃咬着院角的杂草，而那些草被咬过之后，瞬间枯萎发黑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小农夫的妻子吓得瘫在地上。
木牛突然转过头，脖颈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，鹅卵石眼睛死死盯着她，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。小农夫抄起门后的柴刀，冲过去按住木牛：“闭嘴！”他想起木匠的话，咬破自己的手指，将血滴在木牛的额头上。
血珠瞬间被木头吸收，木牛的嘶吼声渐渐平息，眼睛里的暗红也褪去了。小农夫松了口气，却没发现，木牛的嘴角，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。
第二天一早，牧牛人李大叔赶着牛群经过，看到木牛犊，眉头皱起：“这牛看着不对劲。”
小农夫强装镇定：“李大叔，它还小，麻烦你帮忙带到牧场照看一天。”
李大叔犹豫着：“这牛……眼神太凶了。”
“您就当积德行善。”小农夫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面包，这是他们仅剩的口粮，“晚上我给您送好酒。”
李大叔接过面包，掂了掂，最终还是抱起了木牛犊：“别让它惹事。”
他没看到，木牛被抱起时，尾巴悄悄缠上了他的手腕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。
牧场在村子南边的山谷里，那里的草长得异常茂盛，却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。李大叔把木牛犊放在草地上，刚转身，就听到身后传来“哞”的一声——那声音不是牛叫，反而像女人的呜咽。
他回头一看，木牛犊正低着头，疯狂啃食着青草，凡是它啃过的地方，草叶迅速发黑腐烂，露出下面暗红色的泥土。其他的牛都吓得后退，眼神里满是恐惧。
“邪门东西。”李大叔啐了一口，想把木牛犊赶走，可刚走近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，摔在地上。他手腕上的红痕突然发烫，像是被火灼烧。
中午时分，天空阴沉下来，山谷里刮起了冷风，吹得树叶“哗哗”作响，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。李大叔靠在石头上打盹，突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牛叫声惊醒。他猛地坐起来，看到木牛犊正咬住一头小牛的脖子，鹅卵石眼睛里闪烁着红光，小牛的血顺着木牛的嘴角流下，被木头吸收得一干二净。
“畜生！”李大叔抄起赶牛鞭，冲过去抽打木牛犊。鞭子落在木牛身上，发出“砰砰”的声响，却丝毫伤不到它。反而，木牛犊转过头，猛地撞向李大叔的胸口。
李大叔闷哼一声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，手腕上的红痕彻底裂开，鲜血汩汩流出。木牛犊低下头，贪婪地舔舐着地上的血，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起来，像是在生长。
“救命……”李大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，却发现双腿已经不听使唤，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。他看着木牛犊的身体越来越大，牛角变得更加尖锐，上面还沾着小牛的碎肉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。
傍晚，小农夫在村口等了许久，始终没看到李大叔和木牛犊的身影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抄起柴刀就往牧场跑。
山谷里一片死寂，只有风吹过草丛的声音。小农夫远远就看到李大叔躺在地上，身体已经肿胀变形，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，七窍里都渗着黑血。而木牛犊站在一旁，体型比早上大了一圈，牛角上的幽绿更加浓郁，正低头啃食着什么——那是李大叔的手臂。
“你……你真的活了？”小农夫又惊又怕，柴刀差点掉在地上。
木牛犊转过头，嘴角挂着碎肉和黑血，喉咙里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，像是在说话。小农夫突然听懂了，它在说：“血……还要更多的血。”
小农夫后退一步，心里却升起一股邪恶的念头。他看着李大叔的尸体，又看了看木牛犊，低声说：“跟我回去。就说李大叔把你弄丢了。”
木牛犊似乎听懂了，乖乖地跟在他身后。路过李大叔的尸体时，小农夫踢了踢他的腿，确认已经死透，然后捡起地上的赶牛鞭，擦掉上面的血迹，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。
回到村里，村民们围了过来，看到只有小农夫一个人，纷纷问道：“李大叔呢？你的牛呢？”
小农夫眼睛一红，哭喊道：“李大叔把我的牛弄丢了！他说牛自己跑了，我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，回来就没看到他了！”
村长皱着眉头：“派人去牧场找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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