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的夜，黑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。风刮在脸上，跟刀子割似的生疼。
那个从破庙里逃出来的忍者，这会儿正捂着脱臼的下巴，跌跌撞撞地在胡同里穿梭。
他不敢走大路，专挑那些连野狗都不愿意钻的阴沟。心脏在他的胸腔里狂跳，像是要撞断肋骨蹦出来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。身后黑漆漆的，只有风卷着枯叶在地上打转。
没人追来。
忍者靠在满是青苔的墙壁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那双惊恐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丁点活人的神采。那个魔鬼，那个用筷子杀人的魔鬼，终究还是大意了。
他要把消息带回去。板垣大佐必须知道，这次惹上的不是人。
忍者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，伸手把脱臼的下巴狠狠往上一托。
“咔吧”一声，下巴复位，疼得他眼泪直流。
但他顾不上擦，脚下发力，像是一只黑色的壁虎，顺着墙根窜上了一处商行的房顶。
这商行挂着“满铁运输社”的牌子，实际上，这是关东军特务机关在城南的一个秘密据点。
忍者从天窗翻了进去。屋里灯火通明，十几个穿着便衣的特务正围着地图抽烟，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草味和脚臭味。
“八嘎！慌什么！”一个留着仁丹胡的少佐看见忍者狼狈的样子，皱着眉骂了一句。
忍者张了张嘴，刚想说话。
房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。
那是瓦片碎裂的声音。很轻，但在寂静的夜里，却像是一声惊雷。
忍者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。他猛地抬头，看见天窗的玻璃上，映着一双金色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，只有流淌的熔岩。
“跑得挺快。”
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，不大，却像是贴在每个人的耳边说的。
下一秒。
轰！
天窗连带着周围的房顶瞬间崩塌。
一道黑色的身影裹挟着砖石和碎玻璃，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直接砸进了屋子中央。
烟尘四起。
那十几个特务还没反应过来，就看见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缓缓站直了身子。
他穿着黑色的风衣，双手插在兜里，脚下的地板被踩出了蛛网般的裂纹。
“你……你跟踪我？”忍者瘫坐在地上，牙齿咯咯作响。
他以为自己是逃出生天的幸运儿，没想到，自己只是带路的猎犬。
萧辰没理他，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。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，耳朵动了动。
隔着两道墙，里面的密室里传来了急促的电话声和日语交谈声。
“嗨！嗨！……炸药已经运到了……时间定在十点……黄泉众一百二十人全部集结完毕……明白，爆炸声一响，立刻对北大营军官进行斩首……”
萧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找到了。
“八嘎！杀了他！”仁丹胡少佐拔出南部手枪，对着萧辰就扣动了扳机。
砰砰砰！
火舌喷吐。
萧辰站在原地没动。子弹打在他身上，就像是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钢板，瞬间变成了一块块废铁饼，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。
“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？”
萧辰往前迈了一步。
这一步，跨过了生与死的界限。
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，那个开枪的少佐突然飞了出去。
整个人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了，胸口直接凹陷下去一大块，后背的衣服炸裂，脊椎骨刺破皮肉露了出来。
他在墙上挂了两秒，才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滑下来。
屋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。
剩下的特务手都在抖，枪都拿不稳了。
“给你们个机会。”萧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，叼在嘴里，没点火，“打电话，摇人。把能叫的都叫来。今晚，我赶时间。”
没人敢动。
“不打？”萧辰叹了口气，手指轻轻一搓。
一簇金色的火苗在他指尖跳动。
“那就都别活了。”
……
五分钟后。
商行的大门被风吹开。
萧辰走了出来，风衣上没沾一滴血，只是烟味更重了些。
屋里已经没有活人了。墙壁上、地板上，全是断肢残臂。
那面挂在正墙上的膏药旗，被人扯了下来，铺在桌子上。
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大字，笔走龙蛇，杀气腾腾：
【今晚，送你们下黄泉。】
萧辰抬头看了看天色。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，透着一股子惨白。
他把烟头扔在地上，用鞋底碾灭，然后转身朝着北大营的方向走去。
北大营门口，气氛紧张得像是拉满的弓弦。
王铁汉正带着人在门口构筑工事。
虽然上面有令不许抵抗，但这汉子是个倔驴，哪怕是死，他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。
“王团长。”
黑暗中，萧辰走了出来。
所有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。
“萧兄弟！”王铁汉大喜，赶紧让人放下枪，“怎么样？那帮孙子真的要动手？”
“十点。柳条湖。”萧辰的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什么波澜，“他们集结了一百多个忍者，那是用来要你们命的。”
王铁汉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把你的人撤进去。”萧辰指了指营门.
“警卫连留下，把门堵死。今晚不管外面打雷还是下雨，就算天塌下来，没我的命令，谁也不许出这个门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王铁汉一把拉住萧辰的胳膊，“你一个人去？那可是一百多个练家子，还有炸药！”
萧辰把王铁汉的手拿开，帮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章。
“人多有什么用？”萧辰笑了笑，那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森然，“羊再多，也是给狼送菜的。”
他转身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酒壶。那是从商行里顺来的清酒。
“我去喝两口。酒喝完了，事儿也就办完了。”
说完，他拎着酒壶，身影一晃，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王铁汉站在原地，看着萧辰消失的方向，狠狠地咬了咬牙。
“传令！警卫连全体上刺刀！死守营门！谁要是敢放一个鬼子进来，老子毙了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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