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班房内,冯道也想着出使的事务,一直犹疑不决。想着这事青竹这个小道士肯定可以走一趟。
于是冯道一边思索,一边将手中的毛笔再次蘸了蘸墨,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写下了一个“道”字。他轻轻放下笔,满意地看着这个字,字是写的不错。
老相国站起身来在班房里来回踱步,突然觉得这班房似乎小了些有些憋闷。于是推开门自行走到小院中。一边踱步一边想着,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大庆殿前的广场上。
冯道身为相国,宫里哪个侍卫敢拦着,后晋国力一般,大内皇宫修建的也小家子气了些,冯道看看日头偏西,索性也安步当车,出了右掖门,让禁军安排了一辆马车把自己送回相府。
冯道这一走不要紧,他留在班房里的字条可是一直摊在桌案之上。
石敬瑭与桑维翰商量半天,想来大晋朝堂能够出使的人物只有冯道冯老相国。当初桑维翰说出割让燕云十六州之时,石敬瑭内心里隐隐感觉不妥,但那时,他已然举起了反旗,整日里如同油锅里的蚂蚁坐卧不安,硬着头皮答应了桑维翰所请。
谁料想,李从珂丧尽军心,石敬瑭三四个月内就横扫后唐禁军,而各地实权节度使居然都按兵不动,眼睁睁看着石敬瑭杀进洛阳,夺了那鸟位。
直到石敬瑭登基才明白过来,难怪那帮货都不出手,换谁做皇帝不是做啊,换谁做皇帝不得节度使发军饷。
石敬瑭进入洛阳城的那一刻,他以为自己终于攀上了皇权的顶峰,然而,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。刚坐上皇位不久,朝中的混乱局面便扑面而来。随着他对后唐的政务逐步接管,他逐渐意识到,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,实则已经千疮百孔。
国库几近枯竭,积年累月的军费开支和朝廷的挥霍,早已将这个帝国推向财政的崩溃边缘。
原本以为击败李从珂,便可收拾好这片天下,但在查看了后唐的财务状况后,石敬瑭发现,这远不是一场战争能够解决的问题。
当他审阅奏章时,那空空如也的国库记录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。各地的节度使依旧掌握着军队,地方上的赋税根本无从有效收取,整个国家的财政已经陷入无序的状态。
此时的石敬瑭意识到,后唐的覆灭不仅仅是因为李从珂的无能,而是整个帝国体制的崩坏——财政失控、赋税无序、军费庞大,节度使各自为政,成了他必须面对的局面。
自他登基以来,虽表面上掌握了洛阳和中枢,但实质上地方的节度使依旧我行我素,他们只是在观望石敬瑭的行动,等待局势明朗再作抉择。
石敬瑭意识到,这些掌握实权的节度使既不急着支援他,也不急着对抗他。对他们而言,谁坐上皇位并不重要,只要能继续掌控他们手中的人口和兵权即可。
更糟的是,他发现自己所继承的这座皇城,连维持日常运转都难以为继。国库中的存银几乎见底,后唐末期的内战和政变已耗尽了所有储备。
相比之下,他作为河东节度使时,至少掌控着一方富饶的疆土,有着足够的资源支撑自己的部队和政务。然而如今,他成了国家的皇帝,却发现自己这个皇帝还不如当初的节度使来得富裕。
当时多亏有这个号称政坛不倒翁的老相国冯道。作为老臣,冯道历经数朝,对朝廷的内外事务了如指掌,尤其擅长在乱局中游刃有余。
冯道深知国库的窘况,但他也早已未雨绸缪。东挪西凑,是冯道的惯用手段。内乱刚起之时,他已暗中开始筹划从商贾和富户中借款,这钱没放在国库,而是留在了相府,说好听点是为恭贺新皇登基。说难听的就是富商的两边押注,谁赢了这笔钱给谁。
冯道当时还说,只要朝廷对这些富商适当让步,给予他们税务优惠和政治上的保障,便可以从他们那里借来急需的银钱,暂时缓解当前的财政困境。
石敬瑭摇摇头,叹了一口气,如今虽然把都城搬到了汴梁,但是朝政仍然还是冯道把持着,自己要动他的蛋糕,还真不是一件小事。他道:“刚刚老相国是给我们留了几分薄面,瀛州乃是他的家乡,当年承诺割让出去,也是有点不计后果了。”
桑维翰老脸一红,道:“当时老臣忝居河东军掌书记,真是不知道这天下间势力分布如此错综复杂。现如今契丹前来索要领土。还得请出老相国参与决策。”
“唉,”石敬瑭愁眉苦脸的来回踱了两步,道,“那咱们总得自己心里有个数吧,若是老相国不松口,不肯割让,咱们怎么办?直接跟他耶律德光开战?”
“那是万万不妥!”桑维翰急忙道,“如今契丹兵强马壮,而我朝连给军队发饷的银子都不足,国库亏空,今年年内还迁都到了汴梁城,除了必要的开销,国库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银子,更不用说打仗。”
石敬瑭听着,眼中透出几分焦虑。国库的空虚,军队的疲惫,这些都让他深知大晋的虚弱,哪怕他心中有再多的雄心壮志,也无力改变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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