仵作房内,得知开封府尹,剡王殿下要亲临仵作间验尸,令史和当班仵作早早候在房内,见王爷捂着鼻子冲进来,心知南监的气味深深刺激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当朝亲王,暗叫疏忽,赶紧拿起葱油酒醋,往王爷鼻孔上抹,此二种俱是可以缓解尸臭的常用物件,仵作间必备。
剡王石重裔殿下鼻孔上抹了厚厚一层葱油,再深吸了几口酒醋,方才缓过一口气来,再看跟他一起过来的青竹,神色自若,已经好奇的打量起仵作间的陈设,德鸣小孩子有些害怕,紧紧握着青竹的手。
石重裔心想,青竹内力深厚不畏尸臭倒也罢了,怎么小小道童也面不改色,莫非道家真有功法,连刚入门的童子也这般定力深厚。他不由开口问道:“小德鸣,你要不要葱油香醋?不臭么?这南监里一股子怪味,你也不用捂着鼻子?”
德鸣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:“还好还好,有点臭,不过嘴里含着师叔给的东西了,不臭。”
石重裔看看一脸无辜的青竹道长,问道:“你们含着什么仙药,有这宝贝不给本王也来一颗,故意看本王出丑?”
青竹也是无奈,用小手指抠抠鼻孔,恶形恶状,也是含含糊糊说道:“王爷你冲的那么快,刚想问你要不要含一颗冷香丸,去臭防腥,你倒好捂着鼻子冲进来了。我和德鸣还以为这是王爷的工作习惯,跟衙署同甘共苦,身先士卒做的表率。所以就没告诉你,有药。”
“表率个头。”石重裔怒道,“快拿来,本王都要吐了,还身先什么士卒?”
青竹悠悠从怀中摸出一粒蜡丸,心想办案子还得自己往里面搭药材,又亏了。看他那个表情那个动作,石重裔劈手夺过来,捏碎了往嘴里一含,果然幽香满口,沁人心脾,顿时觉得胸腹间的恶溢之气消散了。
他很恨道:“有这宝贝不早进献本王,其心可诛。念这药丸果有奇效,下不为例。回头到府衙帐上支一贯钱,就当药钱了。”
青竹一听没赔本还有的赚,苦着的脸顿时笑开了花,道:“皇家行事自有风范,王爷殿下大气,贫道谨遵口谕。要不您看这冷香丸府衙里多备些,贫道这边还是有些存货,量大从优,价格公道。”
“从优你大爷,”石重裔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,道,“快给本王验尸,有点正事没有?”
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是青竹一贯以来的作风,看的德鸣窃笑不已。说归说,闹归闹,正事自然也不能耽搁,三人围到仵作台前,德鸣虽然害怕,躲在青竹身后,但是两只小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仵作台上。
验尸台上放着一具尸体,尸体上蒙着白色麻布,蒙上去的时间不短,麻布上渗出红色血迹,青竹仔细看了看,再示意仵作,仵作缓缓掀开了麻布,露出下面沙勒塔的尸身。
青竹看了一下尸单,沙勒塔四十不到的年纪,国字脸,八字胡,身高六尺,身材魁梧,大肚腩,发现时仰面朝天,口鼻有带血的涎液外溢,身体僵硬冰冷,尸表皮肤赤红,死因一栏写的是冻毙。
青竹仔细看了一下他双肩比一般人都厚实宽大一些,常年从事武器制作工作,也是合情合理。只是为何仵作就能判断是冻毙?
青竹开口问道:“吴令史,沙勒塔的尸体是在冶铁炉旁边发现的,从报案到仵作验尸,有多久时间?怎么仵作还能判断是冻毙?”
令史作为管理监牢事宜的开封府官吏,一般以文职官员充任,哪里知道验尸的道道,吴令史朝仵作一使眼色,仵作赶紧上前行礼说道:“回这位道爷的话,小人赶到之时,距离报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,那是冶铁炉的火也已经渐渐熄了,周边温度还是很高,小人验尸时发现,首先尸体身体还是很凉,低于一般尸体的温度,其次,口鼻处渗出的血水太多,确实像溺毙,但是仔细检查之下,身体表面虽不见伤口,但是仍然往外渗出血水,这是冻死之人的特征。第三,尸体脸上到现在还是笑脸的模样,冻死的人因为脸上骨肉分布不均匀,冻毙之后脸皮收缩,看上去就像是在笑。综合上述三点,小人才在尸单上写的冻毙。”
仵作姓周,在开封府做了十几年仵作,经验甚是丰富,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,到底是年深日久的老吏,让石重裔频频点首,夸了一句:“不错,辛苦了,账房支三百钱,本府赏的酒钱。”
青竹心想:赏赐这么随意的么?开封府的钱真好挣。周仵作赶紧跪下叩谢,青竹一把捞起他,说道:“你刚才说是冻毙,冻毙之人口鼻处会流血水么?”
周仵作回道:“一般来说不会,所以这个尸体蹊跷就在这里,确实是冻毙,但是又有些溺毙的特征,想来也是怪异。”
青竹点点头,他在崂山长大,崂山旁边就是海,从小见过溺毙的尸体也不在少数,口鼻渗血是淹死的特征,故而怀疑冻死之说。他走到尸体头部位置,轻轻抬起头部,瞅了瞅尸身后脖颈处,此时已经有尸斑显现,但是后脖颈处有两块明显的淤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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