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内,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,映照着萧执骤然苍白的脸和沈知微难以置信的眼眸。
先帝密旨!
父亲手中的虎符,竟是奉旨行事!是为了制衡赵珩!
这个真相如同九天惊雷,炸得沈知微耳中嗡嗡作响,四肢百骸都透出一种冰凉的战栗。原来如此!原来如此!所以赵珩才如此急不可待地要除掉沈家,不仅仅是因为功高震主,更是为了摧毁先帝留下的最后一道枷锁!那场赤霞谷的惨败,那场构陷,从头到尾,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、针对先帝遗命的清洗!
无边的恨意与悲凉如同潮水般涌上,几乎将她淹没。她的父亲,赤胆忠心,奉旨握权,却成了权力更迭中最惨烈的祭品!
而萧执,显然受到的冲击更为剧烈。他踉跄一步,扶住书案才勉强站稳,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眸子,此刻空洞地望着那胭脂盒燃尽的最后一点灰烬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、重组,露出其下狰狞残酷的真相。
他效忠的君王,不仅弑父篡位,构陷忠良,更从一开始,就在 systematically 地清除先帝的所有后手。而他萧家,世代忠良,满门忠烈,他萧执更是为赵珩的江山浴血奋战,最终……竟也是在为这样一个君王卖命?他父兄的战死,其中又是否有赵珩的影子?!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萧执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沙哑破碎,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悲凉,“好一个陛下……好一个……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……”
信仰彻底粉碎后的痛苦,远比愤怒更摧人心肝。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,只剩下一个被真相灼烧得千疮百孔的躯壳。
沈知微看着他这般模样,心中的恨意与复仇的快意之外,竟也生出一丝复杂的同理。他们二人,何尝不都是这巨大阴谋下的受害者?只是她早已认清现实,而他才刚刚被强行撕开眼前的迷雾,痛楚自然更甚。
良久,萧执才缓缓抬起头,那双空洞的眸子重新聚焦,却已染上了一层再也化不开的冰寒与决绝。所有的挣扎、犹豫、痛苦,似乎都在那极致的崩溃后,沉淀为一种冷酷的行动力。
他看向沈知微,目光复杂难辨,但之前那种审视与怀疑已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平等的凝重,甚至……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?毕竟,她是这重重迷雾中,唯一握有更多碎片的人。
“冷宫废井下的血诏,本王会立刻派人去取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镇定,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硬,“在此之间,你便住在此处,需要什么,吩咐外面的亲卫。”
他不再将她视为囚犯,而是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,既是保护,也是控制。
“多谢王爷。”沈知微微微颔首。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。
就在这时,书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,一名亲卫在门外低声禀报:“主子,宫中有消息传出。”
“讲。”
“陛下……今日早朝后,于御书房单独召见了北狄使臣。具体内容不详,但使臣离去时,面带笑意。另有传言,陛下已下密旨,命河套守军……逐步后撤百里。”
砰! 萧执一拳狠狠砸在书案上,刚刚凝固的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渗出,他却浑然不觉,眼中燃起滔天怒火:“他竟真的……迫不及待要自毁长城!”
消息得到证实,最后的侥幸心理也被彻底粉碎。赵珩不仅真的要割地,甚至已经开始执行!
沈知微的心也沉到了谷底。河套守军后撤百里,门户大开,北狄铁骑便可长驱直入!赵珩这是要将万里山河,亲手奉予仇敌!
“王爷,必须阻止他!”沈知微急声道,“一旦后撤完成,一切就都晚了!”
“本王知道!”萧执声音冰冷,眸中寒光闪烁,“但他如今防备心极重,御林军牢牢掌控宫禁,本王又被‘思过’,轻易无法调动大军……”
他沉吟片刻,猛地抬头:“看来,必须要兵行险着了。”
他走到书架暗格前,再次取出那半枚真正的虎符,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,眼神锐利如刀:“虎符在此,但需契合方能调动大军。陛下手中那半枚是假的,真的另一半天各一方……但,并非全无办法。”
他看向沈知微:“北境军心在本王,即便没有那半枚虎符,本王的亲笔手令加上这半枚真符,亦能调动部分精锐心腹。只是……风险极大。”
这几乎等同于公然抗旨!一旦失败,便是万劫不复。
“王爷需要罪女做什么?”沈知微直接问道。既已结盟,便需共担风险。
萧执深深看她一眼:“在本王准备好之前,你还有一件事要做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脖颈处,那里原本佩戴着龙首玉珏的地方,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。
“你之前所言,‘龙首为睛,血沁为契’……那枚玉珏,究竟从何而来?你可知它真正的含义?”
话题再次回到龙首珏上。沈知微心头一紧,摇了摇头:“那是我沈家祖传之物,自小便佩戴在我身上。至于其含义……罪女此前并不知晓,直至那日王爷见它反应异常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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