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凉如水,浸透了落霞城的每一寸角落。戮轩站在于家府邸外的老槐树下,仰头望着那片被高墙圈起的灯火。府邸深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,夹杂着男女的嬉笑,隔着数丈远都能感受到那份奢靡与喧嚣。
他将柳婉儿母女塞给他的粗布斗篷裹紧,遮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。方才离开柴房时,柳婉儿将连夜缝制的护符塞进他手心,那枚用红线缠边的符纸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,触感粗糙却异常安心。
“仙师,万万小心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颤音,眼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,明明自己还陷在绝境里,却只顾着叮嘱他的安危。
戮轩指尖摩挲着那枚护符,将其贴身收好,随即身形一晃,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,悄无声息地落在于家府邸的高墙之上。
墙内是另一番天地。假山流水环绕着亭台楼阁,廊下挂着的琉璃灯将夜色染得五光十色,映照着石板路上铺就的花瓣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与脂粉香。一队巡逻的护卫提着灯笼走过,铠甲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,他们腰间的长刀泛着冷光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戮轩伏在檐角,如同一尊石雕,呼吸放得极缓,连衣角都未曾吹动分毫。他看着那些护卫走过,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水榭——那里的喧闹声最盛,显然是于一尘的酒局所在。
水榭里,数十个锦衣华服的男女围坐在一张巨大的白玉桌旁,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酒,热气腾腾的菜肴还在不断被侍女端上来。于一尘穿着件绣金的宝蓝色锦袍,正搂着两个妆容艳丽的女子嬉笑,左手端着酒杯,右手不安分地在其中一个女子的腰间游走,引得那女子娇笑连连。
“于少,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块暖玉,怎么不拿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?”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纨绔子弟起哄道,他是城西富商的儿子,平日里最会拍于一尘的马屁。
于一尘得意地挑眉,打了个响指,身后的侍女立刻捧着个锦盒上前。他打开盒盖,一块鸽蛋大小的暖玉躺在红绸上,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“这算什么,”他捏了把怀里女子的下巴,语气轻佻,“等过几日,柳家那丫头进了门,她身上的那股灵气,可比这玉稀罕多了。”
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,附和声此起彼伏。
“于少好福气啊!那柳婉儿可是落霞城第一美人!”
“听说性子还烈得很,驯服起来肯定带劲!”
“哈哈哈,到时候可得请兄弟们喝杯喜酒……”
这些污秽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,扎进戮轩的耳朵里。他看着于一尘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,看着那些纨绔子弟猥琐的笑,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收紧,指节泛白。
柳婉儿那双含着泪却依旧倔强的眼睛,老妪佝偻着背抹泪的模样,柳乘风在病榻上痛苦蜷缩的身影……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。
“呵。”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,如同冰珠落在热油里,瞬间打破了内心的平静。
下一秒,他身形如箭般从檐角跃下,脚尖在水面轻点,带起一圈涟漪,人已落在水榭边缘。
“谁?!”
护卫们反应不慢,立刻拔刀相向,寒光闪烁的刀刃瞬间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墙,将他围在中央。水榭里的喧闹戛然而止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。
于一尘先是一惊,随即看清戮轩身上的粗布斗篷,脸上露出鄙夷的笑:“哪来的叫花子,敢闯本少的酒局?”
戮轩没有理会他,只是缓缓抬起头,掀开斗篷的兜帽,露出那张清俊却冰冷的脸。他的目光越过刀墙,直直落在于一尘身上,声音如同寒冬的冰棱:“柳家的解药,交出来。”
“柳家?”于一尘愣了一下,随即大笑起来,“原来是那丫头搬来的救兵?就凭你?”他挥了挥手,“给我废了他!扔去喂狗!”
护卫们得令,刀墙立刻朝戮轩挤压过来,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戮轩不退反进,身形陡然旋转,如同卷起一阵旋风。他没有拔刀,只凭掌风迎向那些刀刃,“叮叮当当”的脆响不绝于耳,护卫们手中的长刀竟被他的掌风震得纷纷脱手,插进周围的水里,溅起大片水花。
这一手震慑了所有人,水榭里鸦雀无声,连于一尘脸上的笑都僵住了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于一尘色厉内荏地喝道,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戮轩一步步走向他,每一步落下,水榭的木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酒肉,扫过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,最终重新落在于一尘身上:“最后问一次,解药,交不交?”
“交你娘的!”于一尘色厉内荏地吼道,同时朝身后使了个眼色。两个隐藏在暗处的护卫立刻从两侧袭向戮轩,手中的短匕闪着幽蓝的光,显然淬了剧毒。
戮轩早有防备,侧身避开左边的短匕,同时屈指成拳,狠狠砸在右边护卫的胸口。那护卫闷哼一声,口吐鲜血倒飞出去,撞在廊柱上晕死过去。另一个护卫见状,短匕刺得更急,却被戮轩轻易抓住手腕,稍一用力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短匕落地,那护卫的手腕已被生生折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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