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梅粥的香气还没散尽,巷口就传来了三轮车的铃铛声。王奶奶推着吱呀作响的三轮车停在张大爷家院门口,车斗里堆着半车白菜,绿油油的叶子上还挂着晨霜。“清辞丫头,陆小子,”她隔着篱笆喊,“刚从地里砍的白菜,给活动室留点,炖粉条可香了!”
苏清辞赶紧跑过去帮忙卸车,手指触到白菜叶上的霜花,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。“王奶奶,这么早去地里啊?天还没大亮呢。”
“可不嘛,”王奶奶用围裙擦着手,眼睛笑成了月牙,“知道你们今天收拾活动室,特意多砍了些。对了,张大爷那缸腌萝卜我帮你们挪出来了,就放在廊下,去年的陈酿,配粥正好。”
陆时砚扛着梯子从屋里出来,闻言笑着接话:“那今晚就用王奶奶的白菜炖粉条,再就着腌萝卜,肯定香。”他刚把梯子靠在墙上,就看到林舟举着个相机跑过来,镜头对着院角刚种下种子的小土坑。
“快来看!”林舟兴奋地招手,“刚才拍屋顶的时候,正好拍到阳光照在这坑土里,像撒了层金粉!”
苏清辞凑过去看相机屏幕,果然,晨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,在新翻的泥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那些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,真的像流动的金粉。小孙子蹲在土坑边,用树枝轻轻拨弄着土粒,嘴里念叨:“快快长,快快长,长出腊梅花给张爷爷看。”
“这孩子,”王奶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“张大爷要是看到,肯定得乐坏。”她说着往屋里瞅了瞅,“对了,张大爷那台老收音机找着没?他以前总说,这机子能收到邻省的戏曲台,每天早上都得听一段才肯吃早饭。”
陆时砚眼睛一亮:“我们正找呢!刚才在床底下只翻到个铁皮盒,收音机是不是在柜子里?”
“八成在!”王奶奶往屋里走,“我记得他总把收音机放在红木柜的第二层,盖着块蓝布,说怕落灰。”
几人跟着王奶奶进了屋,张大爷的屋子不大,却收拾得整齐。红木柜就摆在窗边,上面摆着个相框,里面是张大爷和阿珍奶奶的黑白照片,两人穿着的确良衬衫,笑得一脸青涩。陆时砚轻轻掀开蓝布,一台褐色的老式收音机果然躺在那里,机身上的木纹已经被摩挲得发亮。
“试试还能不能响。”林舟迫不及待地插上电,陆时砚拧动调频旋钮,“滋滋”的电流声过后,突然传出一段清亮的评剧唱腔,虽然有些杂音,却足够清晰。
“真能听!”小孙子拍着手跳起来,“张爷爷肯定每天都听这个!”
苏清辞看着收音机里流淌出的旋律,忽然想起张大爷日记里的话:“阿珍最爱听评剧,她说这调子像咱们院儿里的腊梅,看着冷,唱起来却热辣辣的。”原来这台收音机里,藏着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故事。
正听着,艾米妈妈抱着摞桌布走进来,身后跟着几个阿姨,手里都提着篮子。“刚从家里拿的桌布,”艾米妈妈笑着铺开一块蓝底白花的粗布,“我妈说这是当年给阿珍奶奶做被面剩下的布,做桌布正合适,透着股老日子的味儿。”
另一个阿姨打开篮子,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坐垫:“这些是社区阿姨们昨晚连夜缝的,老年活动室的椅子太硬,垫着舒服。”
苏清辞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,心里暖暖的。从早上的小孙子扶梯子,到王奶奶送白菜,再到阿姨们送坐垫,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进来,像给这空荡荡的屋子一点点填充温暖。
“对了,”陆时砚突然想起什么,“张大爷日记里说,阿珍奶奶生前最爱在窗台上摆多肉,咱们去花市买些回来吧?”
“我知道哪家的多肉好!”小孙子举着手喊,“街角李爷爷的花棚里有好多,他说冬天也能养活!”
“那你带路,”苏清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,“我们去买多肉,林舟你和王奶奶收拾厨房,中午的白菜炖粉条就靠你们了。”
林舟立刻立正敬礼: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花棚里暖意融融,李爷爷正蹲在地上给多肉换盆,看到他们进来,直起腰笑道:“我就说今早喜鹊叫,准有好事。是不是给张大爷的屋子买花?”
“李爷爷您怎么知道?”小孙子好奇地问。
“昨晚张大爷托梦给我了,”李爷爷故作神秘地眨眨眼,“他说呀,要给阿珍奶奶的窗台添点颜色。”他转身从花架上搬下几盆多肉,“这些都是耐寒的,紫珍珠、玉露、冬美人,都是阿珍奶奶以前常买的品种。”
苏清辞看着那些胖乎乎的多肉,叶片上还挂着水珠,透着生机勃勃的劲儿。李爷爷又拿出个旧花盆,盆底刻着个小小的“珍”字:“这个盆是当年阿珍奶奶用的,摔过一次,我给补好了,你们拿去用,她看到准高兴。”
回去的路上,小孙子抱着那盆刻着“珍”字的多肉,小心翼翼地护着,像捧着个稀世珍宝。陆时砚拎着剩下的花盆,苏清辞走在旁边,看着晨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在一起,忽然觉得,所谓的传承,就是这样吧——你记得我,我记得他,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,像接力棒一样被一个个接过来,慢慢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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