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尔达伯爵的私人庄园深处，有一片被高墙和树林环绕的废弃采石场。这里人迹罕至，正是进行秘密试验的理想场所。
接下来的三天，杨清几乎泡在了这里。伯爵为他提供了两名信得过的、经验丰富的老铁匠和他们的学徒，以及所需的生铁、木炭、火药原料和一套简易的锻炉。
杨清的工作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：
1. 火药改良： 他指导铁匠们将传统的黑火药原料（硝石、硫磺、木炭）按照更优化的比例混合，然后加入少量稀释的酒精或尿液进行湿润，再用木碾子将其压制成颗粒状，最后进行阴干。他解释道，颗粒化的火药能保证燃烧更稳定、更充分，避免了粉末状火药容易结块、燃烧不匀导致膛压不稳的问题。
2. 炮弹标准化： 他要求铁匠们用砂模铸造出尽可能圆润、大小重量一致的生铁球作为炮弹。他亲自用卡尺（他简单设计，由铁匠打造）测量，淘汰那些明显不圆或者有毛刺的。统一的弹丸能保证每次发射的弹道尽可能一致。
3. 炮膛初步处理： 他设计了一个简易的、依靠人力旋转的镗削工具，前端固定着坚硬的磨石。让铁匠们对一门伯爵找来的、略显老旧但还能使用的 Falconet（一种轻型火炮）的炮管内壁进行仔细的打磨和清理，尽可能去除内部的锈蚀和不平整，使其更加光滑。
这些工作在老铁匠们看来有些新奇甚至古怪，尤其是颗粒化火药和打磨炮膛，但他们还是按照杨清的指示认真执行。伊莎贝尔则负责记录每次试验的详细数据，包括火药配比、颗粒大小、炮弹重量、发射角度和最终的落点距离与偏差。
伯爵每天都会来看一眼，他保持着沉默，只是观察，但眼中的期待和焦虑与日俱增。
第三天下午，一切准备就绪。试验场上，那门轻型Falconet火炮被固定在架子上，旁边摆放着传统粉末火药和杨清改进的颗粒火药，以及传统不规则铁弹和标准化圆弹。
伯爵亲自到场，还带来了他最信任的护卫队长，一个经历过多次战争的老兵。
“开始吧。”伯爵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第一次发射，使用传统粉末火药和不规则铁弹。
“轰！”
一声巨响，炮口喷出浓烟和火焰，炮弹呼啸而出，在远处山坡上砸起一片尘土。护卫队长用望远镜观察，报出了落点距离和大致偏差。
第二次发射，使用传统粉末火药和标准化圆弹。
落点距离略有增加，偏差明显减小。
第三次发射，使用颗粒化火药和标准化圆弹。
“轰——！”
这一次的炮声似乎更加沉闷有力，炮口的火焰和烟雾也略有不同。炮弹以肉眼可见的更快的初速飞出，划出一道更加低伸平直的轨迹。
护卫队长紧紧盯着望远镜，直到炮弹在远比前两次更远的地方轰然炸响！他放下望远镜，脸上充满了震撼，声音甚至有些颤抖：“伯爵大人！射程……射程增加了将近三成！而且落点非常集中，偏差极小！”
“三成？！”伯爵一把夺过望远镜，亲自望向远处那个新鲜的弹坑，又对比了一下前两次的落点，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。他放下望远镜，看向杨清，目光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炽热。
“你……你真的做到了！”伯爵大步走到杨清面前，用力抓住他的肩膀，“这不仅仅是两成！这是质的飞跃！有了这样的火炮，我们的舰队和陆军将占据绝对的优势！”
那名老兵护卫队长也向杨清投来了敬畏的目光。在战场上，武器就是士兵的生命，而能如此显着提升武器性能的人，无疑值得最高的尊重。
“这只是初步的证明，伯爵阁下。”杨清依旧保持着冷静，“如果能有更好的铸造工艺，更精密的加工工具，效果还能进一步提升。而且，这些原理可以应用到所有型号的火炮上。”
“足够了！这已经足够了！”伯爵兴奋地踱步，“凭借这个，我就有足够的筹码去觐见国王陛下的财政顾问，甚至是陛下本人！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礼物！”
他立刻下令，严格封锁消息，所有参与试验的铁匠和学徒暂时留在庄园，给予优厚待遇但不许与外界联系。
当晚，伯爵在庄园主宅设宴，款待杨清和伊莎贝尔。宴席虽然不算极其奢华，但充满了诚意。席间，伯爵详细询问了关于“预期税收抵押债券”和“王室特许贸易公司”的构想。
杨清借此机会，更加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想法。他引入了现代金融的一些基本概念，如信用、流动性、风险分散，并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语言进行包装。他特别强调了特许贸易公司可以绕过传统的、被大贵族和银行家把持的贸易路线，直接开拓新的财源，并且通过发行股票募集民间资本，将王室的风险降到最低。
伯爵听得如痴如醉，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所有细节，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套体系背后蕴含的巨大能量和前瞻性。这远比简单地加税或者借高利贷要高明得多。
“天才！简直是天才的构想！”伯爵赞叹道，“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，并将它们整理成一份更正式、更能打动宫廷那些老狐狸的奏章。同时，我会开始动用我的关系，为引荐做准备。”
他看向杨清和伊莎贝尔的目光，已经完全不同了。之前是合作者与风险投资，现在则带上了几分倚重甚至是隐隐的敬畏。他知道，自己绑定的不是两个简单的奇人异士，而是可能改变国家命运的强大力量。
“在觐见之前，”杨清补充道，“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个小问题。关于那瓶‘生命之水’，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小型的、隐蔽的蒸馏作坊，将其作为一种高价值的‘特供品’，首先提供给宫廷和顶级贵族。这不仅能带来巨额利润，也能作为一种润滑剂，帮助您打通一些关节。”
“好！就这么办！”伯爵现在对杨清的提议几乎是言听计从。
庄园的夜晚不再平静，充满了谋划与野心的气息。而杨清知道，火炮的轰鸣，仅仅是他在这个时代敲响的第一声战鼓。真正的征程，现在才刚刚开始。利用知识作为撬棍，他正稳步地撬动通往权力顶峰的第一块巨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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