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宫夜留居:玉阶霜冷
龙门破阵后的第三日,长安已浸在深秋的寒意里。李淳风随内侍穿过太极宫的回廊时,暮色正顺着宫墙的青砖往下淌,将檐角的铜铃染成暗金色。皇帝感念他破黑石阵、阻屠城符的功劳,不仅赐下 “玄真护国法师” 的封号,还特意留他夜宿宫中的 “凝芳殿”—— 这是靠近御花园的偏殿,往日多供重臣休憩,殿外种着几株老桂,虽已过花期,仍有淡香缠在廊柱上。
“李法师,殿内已备好炭火与热茶,若需添置物件,只需唤门外的小内侍即可。” 引路的内侍弓着腰,声音压得极低,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扫过李淳风腰间的玉珏 —— 那玉珏在宫灯的光晕下泛着温润的光,宫中人人都传,这是能辨邪祟、通地脉的宝物。
李淳风颔首谢过,推开凝芳殿的木门。殿内陈设简洁:一张梨木书桌,案上摆着笔墨与几本《地脉志》;墙角立着铜制炭盆,炭火正红,将空气烘得暖融融的;里间的卧榻铺着厚锦褥,床头悬着一幅《秋江待渡图》,笔触清雅,倒不似宫廷常见的富丽风格。他走到窗边,推开半扇窗,御花园的夜色扑面而来 —— 远处的假山隐在暗影里,池塘的水面结着薄冰,岸边的垂柳只剩光秃秃的枝桠,被夜风拂得轻轻晃动,像极了人垂落的发丝。
“法师,晚膳备好了。” 小内侍端着食盒进来,里面是三菜一汤:清蒸鲈鱼、炒时蔬、粟米糕,还有一碗温热的羊肉汤。“陛下特意吩咐,按法师平日的口味准备,少盐少辣,多添些温补的食材。”
李淳风看着食盒里的粟米糕,想起河东汾阴县百姓送的粗米糕,心中泛起一丝暖意。他简单用过晚膳,便坐在书桌前,摊开从龙门带回的推背图残页 —— 残页上的 “三脉交汇” 图谱旁,还留着星锚卦纹的淡痕,他想趁着夜静,将两者的关联再理一理。宫灯的烛火跳动着,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,与《秋江待渡图》的影子重叠,竟有几分恍惚的意味。
约莫亥时,殿外传来巡逻卫士的脚步声,铠甲碰撞的 “叮当” 声在寂静的宫夜里格外清晰。李淳风收起残页,走到炭盆边添了块炭,炭火 “噼啪” 一声,溅起几点火星。就在这时,一阵极轻的声音顺着窗缝飘进来 —— 不是风声,不是卫士的脚步声,而是一种极细的、带着哭腔的呜咽,像女子被捂住嘴的啜泣,若有若无,却钻心的凉。
他皱起眉头,走到窗边仔细听。呜咽声从西北方向传来,顺着宫墙的走势飘过来,时而清晰,时而模糊,像是被夜风裹着,又像是藏在砖石缝里。“是幻听吗?” 李淳风自语,指尖按在腰间的玉珏上 —— 玉珏竟微微发凉,这是感知到阴邪气息的征兆,绝非幻听。
他披上皮袍,推开殿门。门外的小内侍正靠在廊柱上打盹,被开门声惊醒,揉着眼睛问:“法师,您要去哪?这时候宫墙都落锁了,外出需得凭令牌。”
“你有没有听到哭声?” 李淳风指着西北方向,“从那边传来的,像女子在哭。”
小内侍的脸色瞬间白了,连连摇头:“法师,您别吓小的…… 那边是西宫墙,往日少有人去,听说…… 听说几十年前,有宫女在那殉葬,之后每到深秋,就有人说听到哭声,可每次去查,都什么也没有,陛下也让人搜过,没找到异样,都说是风声。”
李淳风心中一动 —— 殉葬宫女?玉珏的凉意更甚,呜咽声也似乎更清晰了些,带着浓浓的悲戚,不像普通的阴邪作祟,倒像是有执念未散。“你去取我的令牌来,再备一盏防风灯,我去看看。” 他语气坚定,小内侍虽害怕,却也不敢违抗,连忙跑去取令牌和灯。
片刻后,李淳风提着防风灯,跟着小内侍往西宫墙走。沿途的宫灯大多已熄灭,只剩几盏挂在转角,光晕微弱,将路面的青砖照得忽明忽暗。路边的草丛里,偶尔有夜虫 “唧唧” 地叫两声,却很快被呜咽声盖过。小内侍紧紧跟在李淳风身后,手攥着他的袍角,声音发颤:“法师,要不…… 咱们还是回去吧?万一真有…… 有不干净的东西……”
李淳风拍了拍他的手,示意他别怕:“只是执念未散的魂魄,不会伤人。若能帮她了却执念,也算是积德行善。” 防风灯的光在他脚下晃动,照亮了路面的苔藓 —— 宫廷的青砖缝里,竟长着不少深绿色的苔藓,湿滑得很,显然这里平日极少有人走动。
二、循声寻踪:墙根苔痕
西宫墙比别处的宫墙更显陈旧,青砖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裂痕,有的地方还长着暗绿色的地衣,摸上去湿滑冰凉。墙高约三丈,顶部铺着青瓦,瓦缝里长着几株枯草,在夜风中轻轻摇晃。呜咽声就是从这面墙的中段传来的,越是靠近,玉珏的凉意越重,防风灯的烛火也开始微微颤动,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。
“就在这附近了。” 李淳风停下脚步,提着灯仔细打量墙面。墙面上没有明显的异样,既没有破损的砖块,也没有刻字的痕迹,只有墙根处的泥土比别处更松软,还长着几丛枯黄的狗尾草,草叶上沾着未干的露水,在灯光下泛着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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