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初七,咸阳西郊“铁马营”的训练场上尘土飞扬。哈桑顶着他那颗愈发锃亮的光头——近日忙于训练,连最后一点发茬都懒得修剪了——站在一辆改装过的“山地型自行驹”车顶上,对底下三十名精挑细选的学员吼得声嘶力竭:
“看见前面那个土坡没有?三十度!都给老子冲上去!谁要是半路熄火溜坡,今晚就别吃饭,抱着发动机睡!”
学员们咬牙切齿地爬进各自的车里。这些是铁马营第一期五百人里筛选出的尖子,将组成大秦第一支“铁马斥候队”。他们的座驾也与众不同:车身涂了灰绿迷彩(用矿石粉和植物汁液调的,效果存疑),车顶架着可拆卸的弩机座,后备箱改装成弹药兼油料箱。
“点火!冲锋!”哈桑挥动令旗。
十辆铁马同时咆哮,冲向土坡。起初还算整齐,但一上坡就显出差距:有的车扭矩不足,吭哧吭哧爬得慢;有的车油门给得太猛,前轮打滑,扬起漫天尘土;最惨的是三号车,爬到一半变速箱“嘎嘣”怪响,直接趴窝,开始向后溜坡!
“踩刹车!拉手刹!”哈桑跳脚。
三号车驾驶员是个叫柱子的年轻驿卒,手忙脚乱中竟踩错了踏板,车子加速后溜,“咚”一声撞上了后面跟上来的五号车。两辆车头尾相接,卡在坡腰动弹不得。
哈桑以手扶额,光头在阳光下反射出绝望的光泽。他亲自跑过去,指挥其他车绕行,又让学员拿来牵引绳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辆车拖开。检查发现,三号车的变速箱齿轮崩了两个齿,五号车的前保险杠弯成了月牙形。
“柱子!”哈桑瞪着肇事者,“你昨天理论课是不是又打瞌睡了?”
柱子哭丧着脸:“教官,我、我一紧张就左右不分……”
“从今天起,你左脚鞋底写‘离合’,右脚写‘油门’!”哈桑没好气道,“现在,去把坏了的齿轮画一百遍!画不完不许吃饭!”
训练继续,状况百出。有学员转弯时方向盘打太急,差点翻车;有学员倒车撞进了训练场边刚挖的旱厕坑(幸好是空的);还有个学员停车忘拉手刹,车子自己溜达了半里地,撞进了农户的鸡窝,赔了二十个鸡蛋。
日头偏西时,哈桑累得瘫坐在指挥台上,摸着光头叹气:“这帮小子,什么时候才能成器啊……”
索菲亚拿着记录本走过来,忍着笑:“其实进步已经很快了。十天前他们连启动都不会,现在能编队行驶,还能完成基础战术动作。只是……实战经验为零。”
“得拉出去练练。”哈桑嘟囔,“光在场上跑圈,练不出真本事。”
“总监也是这个意思。”索菲亚压低声音,“北疆军情,罗马军团前锋已与月氏叛军合流,在疏勒河畔筑垒。蒙恬将军请示,能否派铁马斥候前出侦查。陛下准了,但要求必须‘隐蔽、安全、带回情报’。”
哈桑一下子坐直: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
“五天后。抽调你们这里最优秀的十人,五辆车,由你带队。”索菲亚看着他,“这是铁马营第一次实战任务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”
哈桑深吸一口气,光头下的眼睛闪着光:“保证完成任务!就是……车得再改改,加伪装,加备用油囊,还得带维修工具。”
“总监已经安排了。”索菲亚递过一张清单,“这些是格物院新研制的装备:夜间观测镜(其实是在单筒望远镜上加装磷光片)、简易指北针、还有……‘硫化秦胶’制成的密封件和履带片。”
“硫化?”哈桑接过一块暗红色、富有弹性的胶块,捏了捏,韧性极佳,“这就是总监新弄出来的?”
“对。秦胶加热后加入硫磺粉,性能大增。”索菲亚展示了一段用硫化胶制成的履带片,“耐磨、耐热、弹性好,装在车轮外,可以临时通过泥沼地。但工艺还不稳定,产量很低,只够给你们五辆车配一套。”
哈桑如获至宝,抱着履带片嘿嘿直笑:“这下不怕陷车了!”
同一时刻,格物院材料实验室。
秦科正看着一锅冒着刺鼻黄烟的胶液皱眉。锅中,秦胶与硫磺粉在高温下剧烈反应,不时迸出细小气泡。负责操作的工匠戴着厚布口罩,眼睛被熏得通红。
“硫化程度很难控制。”索菲亚的助手——一个叫墨砚的年轻学者记录着数据,“硫磺比例少,胶不够韧;比例多,胶会变脆。而且反应温度必须精确,差十度就会整锅报废。”
“做一百次试验,总有一次成功。”秦科平静道,“把每次的比例、温度、时间都记下来,找出规律。”
他走到窗边,望向工坊方向。那里正在昼夜赶工生产铁马,但进度并不乐观:原计划三个月三百辆,现在一个月过去了,只完成四十五辆,其中还有十辆需要返工。问题集中在发动机——涡轮增压器提高了功率,但也让故障率上升。
“总监。”公输轨匆匆进来,手里拿着份文书,“少府来函,说本月铁料配额只能给一半,因为陇西铁矿遭了山洪,运输中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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