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初二,龙抬头。咸阳东市的“万国博览场”工地一片喧嚣,三百名工匠正在搭建一座巨大的木制穹顶建筑。但这喧嚣被一阵更刺耳的声音打断——那是哈桑的惨叫,伴随着“噗嗤噗嗤”的怪异声响,从工地旁临时搭建的“履带实验室”里传出来。
“别过来!都别过来!”哈桑的叫声带着哭腔。实验室门口,几个工匠面面相觑,想进又不敢进。
索菲亚匆匆赶来,推开人群,只见实验室里一片狼藉:地上摊着一大滩粘稠的、半透明的胶状物,正“噗噗”地冒着气泡,像煮沸的粥。哈桑站在胶滩中央,两条腿陷到膝盖,正徒劳地试图拔出来。最诡异的是他的头——那颗好不容易长出一层短茬的光头,此刻沾满了胶液,胶液还在缓慢地向下流淌,在他脸上、脖子上拉出无数道粘丝,整个人看起来像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糖人。
“这是……‘秦胶’的改进配方?”索菲亚捂住鼻子,胶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。
“我想做个软性履带!”哈桑哭丧着脸,胶液粘住了他的嘴唇,说话含糊不清,“用秦胶加麻布加铜丝,做成能弯曲的带子,代替铁轮走泥地……谁知道加热过头,全化了!”
索菲亚忍住笑,指挥工匠拿来木板铺在胶滩上,又让人取来大量的滑石粉:“撒粉!胶遇粉会失去粘性!”
滑石粉如雪片般洒下,胶液果然逐渐凝固。哈桑被七手八脚“挖”出来时,下半身的裤子已经和胶液融为一体,不得不当场剪掉,露出两条沾满白色粉末的腿,活像两根刚裹了粉的炸糕。
“山地型自行驹的履带方案,看来要重新考虑。”索菲亚递给他一块布,“总监说了,三天后罗马使团抵达,东市展览必须如期举行。你的履带可以缓一缓,但‘铁马演武’的节目不能出纰漏。”
哈桑一边擦脸一边嘟囔:“罗马人不是来看戏的,是来探虚实的……”
“所以才要演给他们看。”秦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他走进实验室,无视满地的狼藉,将一卷图纸放在还算干净的工作台上:“这是齿轮变速箱的完整设计,配合涡轮增压发动机,能让铁马在低速时获得三倍扭矩,足够攀爬陡坡。履带暂时用不着了。”
哈桑如获至宝,扑到图纸前——身上未擦净的胶粉簌簌落下,在图纸上印出几个白手印。他浑然不觉,眼睛发亮:“这个变速结构妙啊!用行星齿轮组……可是加工精度要求极高,咱们的机床够吗?”
“不够就改进机床。”秦科转向索菲亚,“你协助哈桑,三天内做出第一台样机。另外——”他压低声音,“陈平留下的令牌有用了。黑冰台的人用令牌联系上了河西的罗马据点,对方以为陈平还活着,要求我们在展览期间‘制造混乱’,配合他们的人盗取铁马图纸。”
索菲亚眼神一凛:“我们要将计就计?”
“对。”秦科点头,“我已经安排好了‘假图纸’和‘假混乱’。到时候,我们要让罗马人自以为得手,实际拿到一堆废纸。但关键是要演得逼真——哈桑,演武当天,你要故意让一辆铁马‘故障’,制造混乱场面。”
哈桑拍胸脯:“装坏车我在行!就是……万一演过头,真坏了怎么办?”
“那就修。”秦科拍拍他肩膀,“我相信你。”
二月初五,咸阳东市万国博览场。
巨大的木穹顶已经完工,内部布置成环形展区。正中央是“自行驹”展台,三辆车分别展示:基础型、货运型、以及刚刚赶工出来的“山地型”样车。山地型的外观格外粗犷:底盘加高,轮胎加宽,车顶甚至装了个可折叠的帆布篷。
展台四周,则陈列着格物院的其他成果:石油分馏模型、蒸汽机工作原理演示台、水泥与秦胶样品、甚至还有一小块正在生长的“流泪树”幼苗(养在特制的玻璃温室里)。
巳时正,鼓乐齐鸣。罗马使团在盖乌斯的率领下入场,使团规模比上次大了许多,除了工匠学者,竟还有几位身披紫边托迦的元老院议员,个个神色倨傲。阿尔泰王子作为“特邀嘉宾”陪同,他的月氏随从则被安排在观众席角落。
盖乌斯与秦科见礼,眼神却不时瞟向那三辆铁马:“秦侯爷,数月不见,大秦又添新器,令人惊叹。”
“使君过誉。”秦科微笑,“不过是些便民利国的小玩意儿,请随意观看。”
使团散开参观。几个罗马工匠围在蒸汽机模型前,低声议论;议员们则对石油样品和水泥更感兴趣。盖乌斯本人则径直走向铁马展台,仔细打量山地型的宽轮胎和加高底盘。
哈桑作为讲解员,今天特意穿了身新工装——虽然袖口还是沾了油污,但至少光头擦得能照出人影。他站在山地型旁边,用尽量平实的语言介绍:“此车专为复杂地形设计,变速箱有三档,低速档扭矩放大,可爬四十度陡坡……”
正说着,一个罗马工匠忽然用拉丁语问:“扭矩放大,是否意味着牺牲速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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