骊山·取石隧
引信燃烧的火星在黑暗隧道中窜跳,像一群赤红的萤火虫,嗤嗤作响,直扑十八个陶罐火药包。
“快!截断引信!”
通风井下,十余名工兵顺着绳索滑落,脚未沾地便扑向最近的燃烧点。带队的是个脸上带疤的老工师,姓屠,在将作府干了三十年,鼻子比狗还灵——刚才在井口就是他闻到了火药味。
“这边!还有这边!”屠工师嘶吼着,抽出腰间短刀,一刀斩断三尺外的引信。火星溅到手上,烫出泡,他眼皮都没眨。
但引信不止一条。十八个爆破点,由三条主引线串联,像蛛网般在隧道壁上蔓延。黑衣人撤退时特意把引线绕得七拐八弯,有的藏在排水沟,有的贴着拱顶,砍都砍不过来。
“工师!这条引线钻到混凝土缝里去了!”一个年轻工兵急得冒汗,用刀尖去抠,却只刮下些灰渣。
屠工师扫视四周,目光落在隧道中央的排水井盖上。他疾步冲去,用刀柄猛砸井盖边缘,“嘭”一声撬开。井下黑黢黢的,但能听见水声——这是连通山外溪流的紧急排水道。
“所有人!把引信往井里引!用水浇!”
工兵们立刻行动,用刀背拨、用脚踢,将燃烧的引信往井口方向赶。但引信烧得太快,最近的一处离爆破点只剩不到十丈。
“来不及了!”年轻工兵脸色惨白。
屠工师一咬牙,解下腰间水囊——那不是水,是烈酒。他拔开塞子,猛灌一口,剩下的全泼向那截引信。
“轰!”火焰暴起,烧得更旺了!
“工师您这是——”年轻工兵傻眼。
“酒助火势,烧得快,但烧得短!”屠工师盯着那截疯狂燃烧的引信,“赌它烧不到火药!”
火舌窜出三丈,眼看就要舔到陶罐——
熄了。
最后一寸引信在离陶罐半尺处化为灰烬,火星落入排水沟,“滋”一声没了动静。
隧道里死寂一瞬,随即爆发出欢呼。
“快!还有两处!”屠工师抹了把额头的汗,却摸到一手血——不知何时被碎石划破了眉骨。
然而就在这时,隧道深处传来沉闷的“隆隆”声。
不是爆炸,是……坍塌声?
“不好!”屠工师脸色大变,“他们在别处也动了手脚!”
话音未落,隧道南段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!
“轰——!!!”
不是火药,是更大规模的崩塌。山体内部传来连锁的断裂声,仿佛整座骊山都在呻吟。
通风井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。屠工师抬头,看见井口的天光被尘土遮蔽,渐渐暗淡。
“撤!快撤出隧道!”
工兵们连滚爬爬冲向最近的出口。但来时的路已被落石堵塞大半,只能侧身挤过。最后一个年轻工兵过时,腰间的工具袋被卡住,他急得直拽。
“别管袋子了!命要紧!”屠工师回身一把将他扯出来,工具袋“刺啦”撕裂,扳手、凿子叮叮当当掉了一地。
众人狼狈逃出隧道,回头看去,取石隧南口已被塌方的山石掩埋大半,只剩个黑黢黢的小洞往外冒尘烟。
“完了……”年轻工兵瘫坐在地,“隧道……塌了。”
屠工师却眯眼细看:“不,只塌了南段三十丈。北段还好。”他拍拍身上的土,“老山体里有断层,姬延那老狐狸算准了位置,不用多少火药就能引发连锁塌方。”
“那铁路……”
“铁路断了。”屠工师苦笑,“但只断三十丈。比预想的十八处全炸,好太多了。”
他转身,对传令兵道:“速报丞相:取石隧南段塌方三十丈,北段完好。铁路中断,但可修复。另——姬延从溶洞逃走,方向不明。”
传令兵飞马而去。屠工师望着烟尘弥漫的隧道口,喃喃道:“秦侯爷,老屠只能帮你到这儿了。剩下的……看九原了。”
九原·弯道伏击点
午时将至,浓雾散了些,但天色仍阴。
秦科站在弯道北侧的高地上,手中望远镜扫过官道。远处,匈奴骑兵的先锋已经出现——约千骑,呈扇形散开,谨慎地推进。
“来了。”蒙毅低声道,“但左贤王的主力还在五里外观望。”
“正常。”秦科放下望远镜,“他在试探。”
按照计划,弯道铁轨上停着那列“赏赐车”——五节车厢,装裱华丽,挂着红绸,远远看去确像御用专列。扎西已经潜入头车,藏在特制的夹层里,手中紧紧攥着延时引信的火折。
车厢周围,二百名“仪仗兵”列队——都是精锐老兵假扮的,铠甲擦得锃亮,但内衬软甲,随时准备开溜。
“点火信号是响箭三发。”秦科对蒙毅道,“响箭一出,仪仗兵立刻沿预定路线撤向两侧高地。扎西点着引信后,从车底暗门钻出,沿排水沟爬上山坡。我们的人在高地用弓弩掩护。”
蒙毅点头,却又皱眉:“那孩子……真能行?”
“他说能。”秦科望向那列静默的车厢,手心全是汗,“我们必须信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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