渭水河畔,嬴政那声“强国之道”的宣告,如同惊雷,滚过每一个随行官员的心头,将所有的质疑、嫉妒与不甘,都狠狠地压了下去。事实胜于雄辩,钢剑的锋芒与明轮的逆流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。
帝王仪仗并未立即返回咸阳宫,而是直接移驾至格物工坊那片已然显得拥挤的院落。嬴政立于院中,环视着那些轰鸣的机器、巨大的高炉以及忙碌而充满朝气的工匠,目光最后落在肃立一旁的秦科身上,其中蕴含的激赏与决断,已然炽烈如火。
“宣诏。”嬴政对随行的谒者(负责礼仪传达的官员)沉声道,声音不高,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。
谒者躬身领命,旋即展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,用清晰洪亮的声音,向工坊内外、乃至整个咸阳宫西区,宣告了始皇帝的决定:
“皇帝诏曰:朕绍承天命,统御寰宇,孜孜以求强国富民之道。今有将作少府丞秦科,明晓格物至理,匠心独运,所献滑轮、曲辕犁、水车、蒸汽机诸器,利及耕战,功在社稷。尤以新式炼钢之法,铸神兵利器,强朕甲士之胆;创明轮驱动之舟,辟水上通途,壮朕水师之威。此乃不世之功,当膺不次之赏!”
诏书开头,便定下了极高的基调。随行百官,包括李斯,皆垂首聆听,神色各异。
“兹擢升秦科为大秦格物总监,秩中二千石,位列九卿,专司天下格物之研究、应用及推广事宜!总揽格物工坊,并有权于各郡县设立格物分司,遴选工匠,调配资源,各级官府需竭力配合,不得有误!”
中二千石!九卿级别!大秦格物总监!一个前所未有的、权柄惊人的新职位!这意味着秦科不再是仅仅局限于一个工坊的技术官员,而是成为了一个可以插手全国工业、农业、甚至军事技术发展的实权人物!其地位已然超越了将作少府,可与治粟内史(掌管财政)、少府(掌管皇室财政及手工业)等重臣并列!
诏令一出,满场皆惊!就连秦科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,他知道会有封赏,却没想到嬴政的魄力如此之大,直接为他创造了一个堪比部委的机构!
李斯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,袖中的手悄然握紧。王绾等儒生更是面如死灰。
谒者继续宣读:
“赐爵彻侯,封号‘科圣’,食邑万户!”
彻侯!二十等军功爵制中最高的等级!非开疆拓土、不世战功不能得!而“科圣”之封号,更是将秦科的地位拔高到了与古之圣贤比肩的程度!食邑万户,更是实打实的、足以供养庞大私人势力的财富与根基!
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封赏,这是几乎与王翦、蒙恬等开国元勋等同的殊荣!将一个出身刑徒之人,擢升至此,始皇之决心,已然颠覆常理!
“赐金牌一面,凭此牌可直入宫禁,随时面圣,奏报格物事宜,遇紧急可先斩后奏!”
“赐天子节钺,持此节钺,如朕亲临,于格物相关事务中,有专断之权,凡阻碍格物推广、阴奉阳违者,无论官阶,皆可先行处置,后奏于朕!”
直入宫禁!专断之权!先斩后奏!这几乎是将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合二为一,赋予了秦科在“格物”领域内,超越律法常规的绝对权力!这是何等的信任!何等的倚重!
诏书最后:
“即日起,扩建格物工坊为‘大秦格物总院’,划拨咸阳西郊千亩良田、山林、水域为其用地,一应营造,由将作少府全力配合!少府、治粟内史所属之相关工匠、作坊、矿场,格物总院有权根据需要调用、整合!所需钱粮物资,由少府与治粟内史优先、足额供给!”
一个独立于现有官僚体系之外,直属于皇帝,拥有庞大资源调配权和独立执法权的“科技王国”,就此诞生!而秦科,便是这个王国的唯一主宰!
诏书宣读完毕,工坊内外一片死寂,只剩下蒸汽机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轰鸣,仿佛在为这石破天惊的封赏奏响乐章。
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有的恩宠震得失语。
“臣,秦科,领旨谢恩!陛下万岁!”秦科压下心中的波澜,上前一步,躬身行礼,声音沉稳而坚定。他知道,这不仅仅是荣耀,更是沉甸甸的责任,以及……更加凶险的未来。他接过的,是一把足以开天辟地的利剑,同时也是一面将吸引所有明枪暗箭的巨盾。
嬴政亲手扶起秦科,目光锐利如鹰隼,扫过全场文武,最终落在脸色极其难看的李斯身上,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:“众卿可都听清了?”
“臣等听清!”百官齐声应道,声音复杂。
“自今日起,”嬴政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,“格物之事,乃大秦国策之重,与耕战并列!凡有利于格物发展者,赏!凡阻碍、诋毁格物者,无论身份,严惩不贷!朕,望众卿同心协力,共襄此开万世太平之盛举!”
这是最后的警告,也是最终的定调。
封赏仪式结束后,嬴政并未久留,摆驾回宫。庞大的仪仗簇拥着帝王离去,留下格物工坊(现在应该叫格物总院)内外,一群心神激荡、久久无法平静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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