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劫离去后,格物工坊内的气氛并未因资源的“充裕”而变得轻松,反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。秦科召集了相里勤、黑娃以及几位新抵达的墨家骨干,进行了一次闭门会议。
“李斯此计,名为‘捧杀’。”秦科开门见山,将李斯的阴谋剖析给核心团队,“他予取予求,是欲使我等成为众矢之的;他散播谣言,是欲将我架在火上烘烤;他诱我上书,更是埋下未来构陷的伏笔。此乃阳谋,避无可避。”
相里勤眉头紧锁:“大人既已看破,当如何应对?若拒绝其‘好意’,恐被指不识抬举,且研发势必受阻。若坦然受之,则正中其下怀。”
“应对之法,唯有四字——以力破局!”秦科目光灼灼,斩钉截铁,“他将我们捧得高,我们就拿出真正配得上这高度的成果!让所有质疑者、嫉妒者,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,无话可说!我们要用实绩,把这‘捧杀’,变成我们登顶的阶梯!”
他铺开早已准备好的草图,上面勾勒着两个核心项目的规划:“李斯想从‘耗费无度’和‘图谋不轨’入手,那我们就让他看看,这些‘耗费’能换来什么,这些‘图谋’是为了谁!”
“第一,‘火龙’计划!”秦科指向第一张图,上面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巨型鼓风炉,“我们要建造前所未有的巨型鼓风炉,以蒸汽机全力驱动,获得远超当今任何冶铁炉的高温!目标只有一个——炼出真正适合大批量制造兵甲的优质高碳钢!我们要让大秦锐士的剑,无坚不摧!”
“第二,‘神舟’计划前期——‘渭水明轮’!”他指向第二张图,那是一艘带有巨大明轮(桨轮)的船只草图,“我们要设计制造一台适用于船只的、更紧凑的蒸汽机,驱动明轮,让船只在无风、逆流的情况下,也能高速航行!此物若成,无论漕运军需,还是未来征战江河湖海,皆为我大秦掌控!”
这两个项目,一个直指帝国武力核心,一个关乎经济命脉与未来战略投送能力,都是足以让嬴政为之疯狂的功绩。
相里勤与墨家骨干们听得心潮澎湃,但也面露难色。
“大人,‘火龙’计划所需鼓风之力,远超现今,对炉体耐火材料要求极高,恐非易事。”
“‘渭水明轮’需解决蒸汽机小型化、密封、传动以及明轮效率诸多难题,且船只改造亦是大工程。”
“我知道难!”秦科环视众人,“但正因为难,才值得我们去征服!我们有陛下的支持,有李斯‘送来’的资源,有墨家传承的技艺,更有格物之理的指引!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!”
他立刻进行了分工:相里勤带领大部分墨家子弟和工匠,主攻“火龙”计划,重点解决高温鼓风设备和高炉耐火砖的烧制;秦科则亲自带领一小部分精干力量,包括两名对水力机械极有研究的墨家子弟,攻关船用蒸汽机的小型化和明轮传动系统。
格物工坊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。李斯“慷慨”送来的资源被迅速投入到两个项目中。巨大的鼓风炉开始建造,特制的粘土砖被反复试验烧制;用于测试的旧船被拖到工坊附近的渭水河畔,紧凑型锅炉和气缸的设计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。
秦科没有再提上书之事,对冯劫那边的催促,只以“技术细节尚需完善,待有突破再行禀奏”为由拖延。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技术攻坚上。
期间,果然如李斯所料,朝堂之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。有御史风闻奏事,弹劾秦科“靡费国帑,聚集游侠(指墨家子弟),所图不明”;也有官员在非正式场合抱怨,将作监和少府其他部门的资源被格物工坊挤占,影响了宫室修缮和礼器制造。
这些声音暂时还未形成风浪,都被嬴政以“朕自有考量”压了下去。但秦科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微风。他必须尽快拿出东西来!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一个多月后,“火龙”计划率先取得突破。
经过数十次失败,相里勤等人终于烧制出了能够长时间承受极高温度的耐火砖,并成功建造起了高达两丈的巨炉。当那台由蒸汽机驱动的、拥有四个巨大皮囊的连环鼓风器开始工作时,发出的呼啸声震耳欲聋,强劲的风力涌入炉膛,炉内的火焰从橘红色逐渐变为刺眼的亮白色,温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!
投入炉中的铁料迅速熔化,在秦科指导下加入了特定比例的炭粉(尝试渗碳),经过小心翼翼的搅拌和浇铸,最后得到了一块闪烁着青灰色金属光泽、质地均匀的钢锭!
“成了!这是……真正的钢!”老铜匠捧着那块尚有余温的钢锭,老泪纵横。他一生与金属打交道,从未见过质地如此优秀的材料!
秦科立刻下令:“以此钢,试铸一剑!”
工匠们怀着朝圣般的心情,用这块钢锭,在蒸汽锻锤的辅助下,精心锻造出了一把三尺长的环首剑胚。经过反复锻打、淬火、磨砺,数日后,一把寒光闪闪、刃口隐隐透着波纹的新型钢剑,呈现在众人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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