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月时间,在诺斯特拉莫这样的地方,足够让一个人彻底理解什么叫做绝望。
周北辰现在算是明白了。这座城市——如果还能称之为城市的话——根本就是座放大版、不加任何修饰的哥谭。黑帮控制着街区,警察是黑帮的狗,官员是黑帮的傀儡,普通人在夹缝里像蟑螂一样活着,今天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某场火并的流弹打死,或者被收保护费的打断腿。
四大黑帮像四只肿瘤,寄生在这座城市的血管里。“血刃帮”控制着地下搏击场和走私线路,“蛛网”垄断了毒品和人口贸易,“铁砧”管着所有非法武器买卖,“暮影”最神秘,据说连其他三个帮派都不敢轻易招惹,专精情报贩卖和“特殊清理”。
科兹——或者说凉快——对这套体系十分熟悉。
有天晚上,周北辰带着他爬上一栋废弃工厂的屋顶,指着远处那片灯火相对密集、看起来稍微有点人样的区域问:“那里是谁的地盘?”
凉快蹲在屋檐边,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。
“血刃的赌场区。”他的声音现在流畅多了,虽然还是那种平直的、没什么起伏的调子,“晚上,他们会把欠债的人拖到后巷。有的砍手,有的直接扔进熔炉。”
“你去过?”
“看过。”凉快说,“当时我想偷点吃的,躲在那边的通风管里看了一整夜。”
周北辰没问看到了什么。
从这孩子说话时那种过于平静的语气里,他能猜到。
又过了几周,周北辰对凉快有了更深的了解。这孩子确实像极了那个哥谭的黑暗骑士——同样在黑夜中活动,同样用恐惧打击罪犯,同样对这座城市有种病态的责任感。
但区别在于,蝙蝠侠至少还有个“不杀”的底线,而科兹……
他喜欢看那些人死。
不是简单的杀,是虐杀。用磨尖的金属条慢慢刺进关节,用生锈的铁丝勒紧脖子直到眼球凸出,把背叛者扔进他自己设下的陷阱里。有一次周北辰找到他时,他正蹲在一个血刃帮小头目的尸体旁,那人的四肢被反关节折断,像只被玩坏的布偶,脸上还凝固着死前极致的恐惧。
“他杀了七个人。”凉快抬头看周北辰,眼神清澈,“把尸体卖给蛛网做原材料。我让他活了四十七分钟。”
周北辰看着那具扭曲的尸体,胃里一阵翻涌。
不是因为血腥——他在战场上见过更糟的——是因为科兹做这些事时那种……平静。
没有愤怒,没有快感。
“有必要这样吗?”他问。
科兹歪着头,像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。
“他们不怕死。”最后他说,“这里的人都不怕死。怕的是死之前的过程。我要让他们怕。”
“那你和他们的区别是什么?”
这个问题让凉快沉默了。他盯着自己沾满血的手,看了很久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低声说,“但如果不做点什么,这座城市会吃掉所有人。先从最弱的开始吃,吃到最后,连吃人的人也会被吃掉。”
周北辰没法反驳。因为在诺斯特拉莫,这套逻辑是成立的。
这里的恶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态系统,弱肉强食是唯一法则。凉快的手段残忍,但至少他在杀的是真正该死的人——至少按他的标准,那些人是该死的。
只是……看着一个孩子用这种方式实践他心中的正义,周北辰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。他试过跟凉快讲道理,讲法律,讲秩序,讲那些在科尔奇斯行之有效的东西。凉快听得很认真,听完后问:
“老大,你说的那些,在这里谁来做?”
周北辰答不上来。
“警察?”凉快自问自答,“他们收黑钱。法官?他们判案看谁给得多。官员?他们就是黑帮养的狗。你说要建立制度,要让人自己管理自己——谁来建?怎么建?”
他指着脚下这座在黑暗中喘息的城市:“这里没有好人,老大。只有还没变成坏人的人,和已经变成坏人的人。我要做的,就是把已经坏掉的切掉,让还没坏掉的……多活几天。”
周北辰看着这孩子,突然意识到,凉快不是不懂那些高尚的道理。
他只是太了解诺斯特拉莫,了解到了绝望的程度。
所以他选择用最诺斯特拉莫的方式,来对抗诺斯特拉莫。
周北辰算过时间。他现在所在的这条时间线,对应的应该是科尔奇斯时期,自己可能还在和洛嘉捣鼓那些红色理论的雏形。摇人帮忙?不现实。马卡多送他过来时就说了,不能引起大历史变动。他要是现在把帝国使徒舰队叫来,那整个时间线都得乱套。
所以,“让些微的光芒照耀诺斯特拉莫”这个任务——如果这算任务的话——只能靠他自己。
还有科兹。
两人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。周北辰负责规划和情报——他花了些钱,从暮影帮的外围线人那里买消息,搞清楚哪些人是真正的毒瘤,哪些只是被逼着做恶的小角色。科兹负责执行。他在黑夜中移动的样子像真正的幽灵,能从任何角度发起攻击,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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