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李欣宇的感知中,仿佛就在胡良秩话语落下的那一瞬间,整个厅堂的时间都陷入了凝滞。空气中弥漫着因涉及家族存亡、权力更迭的沉重话题而产生的高压,这对于天性活泼、喜欢轻松氛围的他来说,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。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不自觉地缩了缩,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,那股无形的压抑感让他坐立难安,只能瞪大了眼睛,紧张地注视着正在交谈的几人。
胡良秩并未停顿,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继续剖析时局:“众所周知,苏方烔的倒台,表面上看是让焉然镇陷入了某种权力的真空,各方势力蠢蠢欲动。但实际上,这并未动摇卢海润与黑水之誓经营多年的根基,大局依旧被其暗中操控。不过,” 他话锋一转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权力的天平确实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倾斜,旧的平衡被打破,这正是你们趁势而起,把握机会的窗口期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变得更加恳切,同时也展露出胡家的立场与诉求:“而我们胡家,为了望沙岛的安危,为了拔除盘踞在残月关的白家这颗毒瘤,也必须积极寻求外援,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力量。你们几位,以及你们背后所代表的潜在势力,正是我们不可或缺的盟友。若你们在焉然镇有所行动,需要帮助时,我胡家必定鼎力支持,绝无二话!”
谢焜昱深深叹了口气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边缘,眉头紧锁:“前辈,说实话,我有点看不懂现在的苏家。这次的变故,感觉就像是一根导火索,瞬间点燃了一个早已埋藏好的炸药桶。这说明长久以来,苏家和黑水之誓之间的关系,一直都处在一种极度敏感、一触即发的状态。可……这是为什么呢?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,以至于如此紧张?”
胡良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,赞许之色从眼底满溢出来,他轻轻拍了下桌面:“好!焜昱,你能看到这一步,已经非常难得了!这说明你没有仅仅停留在表象。” 他放下茶杯,双手交叠放在桌上,解释道:“原因其实并不复杂。在黑水之誓步步紧逼、不断蚕食的情况下,苏家赖以生存和维持地位的‘基本盘’——也就是他们在医术上的垄断地位以及由此带来的话语权——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如今,双方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危险的均势,就像两根绷紧的弦,任何一点外力的介入或内部的波动,都可能导致一方彻底压倒另一方,整个脆弱的平衡就会瞬间崩塌。正因为都输不起,所以双方才会如此敏感,如此剑拔弩张。”
谢焜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演:“嗯……我明白了。所以这次卢海润想和我做交易,提出把工部部长的位置给我。我猜,他的代价就是让我来带头敌对苏家,或者干脆把我立成一个吸引火力的靶子,让苏家的矛头先对准我,他好坐收渔利。”
“韩国的上党,可不好拿啊……” 胡良秩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,引用了战国典故,眼神变得悠远,“当年长平之战,赵国看似得到了上党这块肥肉,最终却功归一溃,国力大损。”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起来,“然而,战略要地,岂能轻言放弃?若是丢了上党,秦军便可东出太行,居高临下,直扑邯郸!在我看来,这工部部长的位置,你不但要拿,还必须找一个能得民心、服众望的人来坐稳!”
谢焜昱闻言,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,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心弦,低声重复道:“前辈所言极是啊……上党……确实是战略要冲,进退攸关……”
胡良秩进一步分析道:“你们焉然镇的工部,原本就是由陶家控制的。她们家族在灵宝制作、工艺创新方面底蕴深厚,由陶家人统领工部,可说是名正言顺,众望所归。”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安静倾听的陈露汐,“陈姑娘身为陶家后人,虽然看起来还有些青涩,但若是能展现出果断刚毅的一面,辅以足够的胆魄和谋略,未必不能胜任此位。”
突然被点名的陈露汐吓了一跳,连忙摆手,脑袋摇得像拨浪鼓,脸上写满了慌张与不自信:“不不不,胡前辈您太抬举我了!‘果断’、‘刚毅’、‘胆魄’、‘谋略’……这几个词真的和我扯不上一点关系。我……我如果担任了工部部长,只怕会手忙脚乱,耽误了大家的大事,成了罪人……” 她下意识地往谢焜昱身边靠了靠,寻求着安全感。
一直安静旁听的唐堃梧此时冷静地插话,语气客观得不带丝毫感情色彩:“从理性分析,陈姑娘性格温婉,不喜争斗,确实不适合立刻被推到风口浪尖。工部需要的是能统筹资源、协调各方、并且有足够威望震慑下属的人。”
谢焜昱沉思片刻,指节在桌上轻轻一敲,抬起头:“那就只有一个人选了——陶颀阳。”
“陶家现在的家主?” 李欣宇忍不住插嘴,他努力回想关于这个人的信息,“我记得师娘说过,她是您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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