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风卷着孔雀山庄庭院里的落英,簌簌地扑在雕花窗棂上。余大龙背着手立在廊下,玄色锦袍上绣着的金线孔雀,在日头底下泛着冷光。他身后的管家垂着头,捧着一叠墨迹未干的字条,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意:“庄主,派出去的百号庄客,终于在终南山脚下寻着四少爷的踪迹了!”
余大龙的眉头拧成死结,指节捏得发白。孔雀山庄在江南地面上立足三代,从没有过子弟被人掳走的事。偏生是他最疼的四儿子余志方,三日前去襄阳城外采买笔墨,竟凭空没了影。这三日,他几乎将襄阳翻了个底朝天,庄客们的马蹄踏遍了山野荒村,却只寻到一枚被扯碎的玉佩,正是余志方贴身佩戴的那枚。
“说清楚,志方现下是死是活?掳走他的是哪路宵小?”余大龙的声音沉得能淬出冰,惊得廊下的雀儿扑棱棱飞散。
管家猛地抬起头,脸上的愁容尽数化作狂喜:“庄主!四少爷活得好好的!掳走他的不是旁人,是终南山古墓派的掌门人杨梅花!而且……而且四少爷如今已是古墓派的女婿了!”
“什么?”余大龙猛地转身,虎目圆睁,险些将手里的茶盏扫落在地,“古墓派?那不是江湖上快销声匿迹的小门小派吗?听说如今就剩一个杨梅花撑着门面,她掳走志方做什么?”
话音未落,内堂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,如碎玉落盘,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惊喜。帘栊轻晃,一道素白身影款步而出,正是余大龙最偏爱的四夫人小龙女。
她本是倚在窗边理着绣线的,听见外面的动静便掀帘而出。此刻,素来清冷的眉眼弯成了月牙,唇边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,连颊边的梨涡都漾着暖意。她走上前,接过管家手里的字条,指尖拂过那一行行墨迹,眼底的笑意越发浓烈:“我当是什么天大的祸事,闹得整个山庄鸡犬不宁,原来竟是这般喜讯。”
余大龙见她笑得开怀,不由得愣了愣。他这辈子娶了五位夫人,唯独这位四夫人,是他当年在江南渡口捡来的。那时她一身素衣,眉眼间带着古墓派弟子特有的孤绝,后来他才知晓,她竟是古墓派早年出走的弟子。自嫁入孔雀山庄,小龙女便绝口不提师门旧事,也从未踏足终南山一步,他便也由着她,将那段过往埋在岁月里。
“你这丫头,倒是比我还高兴。”余大龙伸手揽住她的腰,哭笑不得,“人家把你儿子掳走,你反倒笑出声?”
小龙女嗔怪地瞥了他一眼,指尖点着字条上的字,笑意盈盈:“你瞧瞧,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。那杨梅花日前下山采买,在襄阳街头撞见志方,瞧着他根骨清奇,又口齿伶俐,竟当场将人掳回了终南山,要收他做徒弟。谁曾想,师徒俩朝夕相处,竟生出了情意,如今志方已是古墓派的女婿,往后这古墓派的门户,便要由他和杨梅花一同撑起来了。”
余大龙将字条反复看了三遍,悬了三日的心终于落了地,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欢喜。他哈哈大笑,拍着大腿道:“好小子!不愧是我余大龙的儿子,竟让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为他倾心!这下,看江南那些说志方文弱的世家,还能说些什么!”
小龙女望着他开怀的模样,笑意更深,眼底却掠过几分悠远的回忆。她想起自己年少时在古墓的岁月,那时门派虽不算鼎盛,却也有师姐妹数人相伴。后来师门变故,她流落江湖,才遇上了余大龙。这些年,她听闻古墓派日渐势微,到如今竟只剩杨梅花一人苦苦支撑,心中总有些怅然,却因着早已断了师门联系,从未想过回去看看。
“说起来,这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。”小龙女捧着脸颊,笑得眉眼弯弯,“当年我离开古墓,断了所有念想,万万没想到,如今竟是杨梅花上街抢人,歪打正着,把我儿子抢去做了古墓派的女婿。”
她犹记得,余志方自小就缠着她,问些古墓派的旧事,问那终南山的玉蜂,问那寒玉床的玄妙。她只当是孩童好奇,随口答了几句,却没料到,这些零碎的过往,竟成了他与杨梅花相识相知的契机。想来那日襄阳街头,杨梅花定是从志方的言谈间,听出了古墓派的影子,才动了掳人的心思。
余大龙听得哈哈大笑,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:“你这丫头,还说抢呢!分明是我们家志方有福气,得了人家掌门人的青眼。这下好了,咱们孔雀山庄和古墓派结了亲,往后定能帮着古墓派重振声威。”
廊下的风越发暖了,卷着花香漫过整个庭院。管家早已乐呵呵地下去吩咐,要摆上流水席,宴请庄里的所有宾客。百号庄客也都闻讯而归,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,嘴里念叨着“四少爷好福气”。
小龙女倚在余大龙的肩头,望着庭院里纷飞的落英,唇边的笑意久久不散。她想起当年在古墓的清冷岁月,又瞧着如今满院的欢腾,心中百感交集。她从未想过,自己与古墓派的缘分,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延续。
原来,命运的线,总是在不经意间,织出意想不到的锦缎。当年她的出走,竟是为今日的重逢埋下了伏笔。杨梅花这一抢,抢得好,抢得妙,抢来了她儿子的一段良缘,也抢来了古墓派的一线生机。
小龙女轻轻叹了口气,眼底满是欣慰,低声呢喃:“真好。”
余大龙握紧她的手,掌心温热。远处传来庄客们的欢笑声,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声,春日的暖阳倾洒下来,将孔雀山庄的每一处角落,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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