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三刻,神京西苑东墙根。
陆承渊蹲在阴影里,像块长了青苔的石头。身上那件夜行衣是陈三从郑县黑市淘换来的,料子粗,磨得皮肤生疼。胸口贴着老道给的镇煞符,凉丝丝的,压住了那股子刺挠劲儿。
他盯着第三棵槐树——树干得有两人合抱粗,树冠遮了半边月亮。按白羽说的,接应的人该在这儿。
可等了半炷香,连个鬼影子都没有。
陆承渊心里沉了沉。灵瞳微开,淡金色视野扫过周围——墙头上伏着两个气血微弱的小太监,正在打瞌睡;更远处,一队东厂番子提着灯笼在巡逻,靴子踩在青石板路上“咔咔”响。
没埋伏。
那乌鸦的人呢?
正琢磨着,槐树底下那口枯井里,忽然传来“叩叩”两声,像石头敲井壁。
陆承渊眯起眼,悄无声息摸过去。井口盖着石板,他伸手一推,没推动——石板少说三百斤,底下还上了闩。
“里面有人?”他压低嗓子问。
“陆大人?”井里传来个嘶哑的女声,听着年纪不小,“劳烦把井口左边第三块砖往里按三下。”
陆承渊照做。“咔哒”一声,石板下的闩子弹开。他发力推开条缝,一股潮湿的霉味扑出来。
井下有微弱的光。他纵身跳下,落地时脚尖一点,悄无声息。井底侧边有条暗道,仅容一人猫腰通过。暗道尽头站着个老婆子,穿着宫女衣裳,手里提着盏气死风灯。
“老身姓孙,西苑洒扫的。”老婆子打量他两眼,“白姑娘交代过了,让老身接您进去。不过……”
她顿了顿:“半个时辰前,东厂忽然加了三道岗,西苑四个门全换了魏公公的亲信。现在进去容易,出来难。”
陆承渊皱眉:“长公主怎么样?”
“还好。”孙嬷嬷转身引路,“殿下被软禁在撷芳殿,一日三餐照送,就是不许出殿门。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换了一遍,老身是借着倒夜香的由头才能溜出来。”
暗道很长,七拐八绕。陆承渊注意到,墙壁上有些地方有新鲜凿痕——这暗道是新挖的,或者刚拓宽过。
“嬷嬷在宫里多久了?”
“四十年。”孙嬷嬷头也不回,“从先帝爷那会儿就在西苑当差。魏忠贤那阉狗想换人?他换得了面孔,换不了地头。这西苑底下有多少暗道密室,他查得清?”
语气里透着股老宫人的傲气。
陆承渊没再问。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,前方出现向上的石阶。孙嬷嬷吹灭灯,示意他噤声,然后轻轻推开头顶的木板——是个柜子底。
爬出来,是间堆满杂物的偏房。窗外月光透进来,能看见撷芳殿的飞檐。
“从这儿往东,过两道月亮门就是撷芳殿。”孙嬷嬷低声说,“现在这个时辰,守夜的太监该换岗了,有半柱香的空子。陆大人,您得快。”
陆承渊点头,正要动身,忽然耳朵一动。
院子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——不是太监那种虚浮的步子,而是练家子沉稳的落地声。
“有人。”他按住孙嬷嬷,闪身到窗边,透过缝隙往外看。
月光下,三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摸向撷芳殿。都穿着夜行衣,但为首那人身材高大,腰间佩刀,走路时左肩微沉——是个用左手刀的。
“血莲教的人?”孙嬷嬷脸色发白,“他们怎么混进来的?!”
陆承渊没吭声,灵瞳扫过。三人气血都不弱,两个通脉巅峰,为首那个是叩天门初期,修的是骨修罗的路子,而且左手经脉明显比右手粗壮。
左撇子的骨修罗,这种人出剑角度刁钻,最难防。
“嬷嬷在这儿等着。”陆承渊推门闪出,身形如鬼魅般贴墙根移动。
那三人已经摸到撷芳殿窗下。为首那人做了个手势,另外两人左右散开警戒。他自己则从怀中掏出根细竹管,看样子是要往屋里吹迷烟。
就在竹管凑近窗缝的瞬间——
“叮!”
一枚铜钱破空而至,精准打在竹管上!竹管应声碎裂,里头的药粉撒了一地。
三人同时转身。
陆承渊从阴影里走出来,手里掂着剩下两枚铜钱:“深更半夜,扰人清梦,不合适吧?”
为首那人瞳孔一缩:“陆承渊?!你怎么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左手已按上刀柄。刀出鞘,没有寒光——刀身竟是漆黑的,月光照上去都不反光。骨修罗的剑快,刀也一样。
“杀!”低喝声中,三人同时扑上!
左边那人使双短戟,招式刚猛,是肉金刚的路子,戟风呼啸,势大力沉。右边那人使软剑,剑身如蛇扭曲,专攻下三路,是筋菩萨的柔韧诡异。
中间的左撇子刀客则刀走偏锋,每一刀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劈来,快得只剩残影。
三途合击!
陆承渊不退反进,混沌真元灌注双腿,身形在方寸之地连闪三次,险之又险让过戟锋、剑尖。同时横刀出鞘,刀光如匹练,直劈左撇子刀客面门!
“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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