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的余晖将陈留城头染成一片赤金,未散的硝烟混着焦糊的气息,在风里打着旋儿。城下的火海渐渐熄灭,只余下缕缕青烟,与遍地的尸骸、残破的云梯一道,勾勒出战后的惨烈。
楚军将士们拄着兵刃,瘫坐在城头的垛口边,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。玄铁营的铁甲上溅满了血污与火星灼痕,不少人的战袍被烧得破烂,露出的皮肉上泛着狰狞的燎泡,可他们望着远方汉军溃逃的方向,眼中却燃着劫后余生的微光。
覃天的胳膊被裹上了粗布,伤口的渗血染红了布条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望着城下那片焦土,喃喃道:“这一把火,怕是把刘邦的肺都气炸了。”
林岳靠在一块被炮火熏黑的城砖上,正低头检查等离子焊枪的能源储备。枪膛里的蓝光微弱得几近熄灭,只剩下不足一成的能源,勉强能维持电弧的运转。他闻言,抬眸看向远方天际,沉声道:“气炸是小事,怕的是他狗急跳墙。”
话音未落,项羽便闷哼一声,伸手拔下后背扎着的几支箭矢。利箭离身,带出一串血珠,他却面不改色,将断箭狠狠掷在地上,冷笑道:“狗急跳墙又如何?某家的霸王戟,还怕他不成?”
林岳摇了摇头,目光掠过城下延伸向远方的官道,眉头紧锁:“项王,刘邦不足惧,可韩信来了。此人用兵,鬼神难测,远非刘邦可比。他既已现身,绝不会只看着刘邦败退——陈留城外,怕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。”
项羽的脸色沉了沉。他与韩信虽未正面交锋,却也听闻过此人的赫赫威名。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,平定三秦,擒魏、破代、灭赵、降燕、伐齐,直至垓下全歼楚军,这一桩桩一件件,皆是用兵奇谋。如今这尊煞神亲临陈留,局势怕是要比预想的更凶险。
“报——”
一声急促的斥候声打破了城头的沉寂。一名身披黑色斥候袍的士兵翻身下马,踉跄着冲上城头,单膝跪地,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:“项王!林先生!韩信的大军,已在城外十里处扎营!其麾下先锋,正朝着陈留方向移动,看阵型……怕是要围城!”
“围城?”覃天猛地站起身,伤口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,“我们刚打退刘邦,韩信就来围城?他这是想趁我们兵疲马乏,坐收渔翁之利!”
林岳的手指在城砖上轻轻敲击着,目光飞快地扫过陈留城的四门。陈留城虽城高墙厚,可经历了方才的鏖战,守军伤亡过半,粮草与箭矢也消耗了大半,若是被韩信大军长期围困,不出十日,城内便会弹尽粮绝。
“不能坐以待毙。”林岳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抹精光,“韩信大军初至,立足未稳。他料定我们刚经大战,不敢出城迎战,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。”
项羽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兴趣:“先生有何妙计?”
“夜袭。”林岳一字一顿道,“韩信的营帐,定然设在地势平坦之处,便于大军驻扎。我们挑选玄铁营的精锐,换上汉军的衣甲,趁着夜色,潜入其大营,烧其粮草,乱其军心。只要粮草一失,韩信的围城之计,便不攻自破。”
覃天皱起眉头:“可韩信此人素来谨慎,其大营定然戒备森严,我们这区区数百精锐,怕是刚靠近,就会被发现。”
“寻常夜袭,自然是自投罗网。”林岳微微一笑,转身看向城头角落里堆放着的那些东西——那是他早前让士兵打造的一批铁制支架,以及数不清的麻布口袋。“但我们有这个。”
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皆是一头雾水。唯有项羽,盯着那些铁支架看了半晌,若有所思道:“先生这些东西,莫非是……攻城用的?”
“非也。”林岳摇了摇头,走到一只麻布口袋前,伸手掀开,里面露出满满一袋的黑色粉末,“这是硝石、硫磺与木炭混合而成的东西,我称其为‘火药’。此物遇火即燃,威力无穷。再配上这些铁支架,我们便能造出一批‘飞天火雷’。”
他蹲下身,拿起一根铁支架,指着上面的卡槽道:“将火药装入麻布口袋,固定在铁支架上,再以引线点燃。入夜之后,我们将这些飞天火雷抛入韩信大营,届时,火光冲天,爆炸声起,韩信的大营定然乱作一团。我们的精锐再趁乱杀入,烧其粮草,毁其营帐,定能一击得手。”
项羽看着那黑色的粉末,眼中闪过一丝震撼。他征战多年,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东西,竟能有这般威力。
“好!”项羽猛地一拍大腿,伤口的疼痛让他龇了龇牙,却依旧豪气干云,“就依先生之计!玄铁营随我挑选精锐,今夜三更,夜袭韩营!”
夜色渐浓,如墨的乌云遮蔽了星月,天地间一片漆黑。陈留北门的城门,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。三百名玄铁营精锐,身披汉军的战袍,手持利刃,背负着沉甸甸的麻布口袋,在林岳与项羽的带领下,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,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夜色之中。
十里之外,韩信的大营灯火通明,旌旗林立。营寨四周,巡逻的士兵手持火把,来回踱步,甲胄碰撞的清脆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中军大帐内,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,韩信身着素色儒袍,手持一卷兵书,正低头细细研读。
帐外,一名副将快步走来,拱手道:“将军,刘邦遣使求见,说愿献上粮草,与我军合围陈留。”
韩信头也未抬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刘邦此人,见利忘义,见势不妙便卑躬屈膝。告诉他,粮草留下,人回去。待我破了陈留,再与他论功行赏。”
“诺。”副将应声退下。
韩信放下兵书,抬眸望向窗外的夜色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。陈留城高墙厚,楚军虽疲,却有林岳此人在,不可小觑。他之所以选择围城,便是想耗死城内的楚军。可他总觉得,今夜的夜色,似乎格外的沉,沉得让人有些心慌。
忽然,一阵夜风袭来,吹得帐帘猎猎作响。隐约间,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,从营寨的西侧传来。营寨的西侧传来。
韩信的脸色骤然一变。
“不好!”
他猛地站起身,正欲高呼,却见一道火光,骤然划破了夜空。
那火光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,拖着长长的尾焰,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,疾射而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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