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傍晚的雾气还未散尽,街灯便一盏盏亮起来,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昏黄光晕。杨老夫人——或者说,黛西·莎菲克,她捥着丈夫的手走在泰晤士河边的街道。杨柳依依和杨云木手里各拿着一个圣代跟在他们身后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她忽然停下,紫罗兰色的眼睛望着泰晤士河上缓缓流淌的暗色水光。
杨柳依依和杨云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。泰晤士河缓缓流动,路灯在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圈,有鸽子在栏杆上咕咕低鸣。
“我十八岁那年,”黛西的声音很轻,像在讲别人的故事,“家里给我定了亲。对方是某个纯血家族的继承人,比我大二十岁,据说性格暴戾。”
杨云木皱眉:“奶奶……”
“我不愿意。”黛西笑了笑,眼角的细纹舒展开,“订婚宴那天晚上,我穿着礼服跑到这里,想跳下去。”
河面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
“然后你爷爷出现了。”她的目光飘向远处,“他穿着一件深青色的长衫,刚从东区办完事回来——那时候他在帮华人商会处理一些……特殊事务。”
黛西的目光落在河对岸,像是穿过雾气看到了那个夜晚。“他站在那里,深青色的长衫下摆沾着露水。我那时哭得满脸都是泪,礼服裙摆也扯破了。”
暮色更深了些,泰晤士河的水声像婴儿的呜咽。
“他什么都没问,只是脱下外衫披在我肩上,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:‘河边冷。’”
杨云木忍不住问:“然后呢?”
黛西转过头,眼里有细碎的笑意:“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。他那时刚从四川出来没多久,说是要‘行万里路’,才到伦敦不过几日,在码头区租了个小阁楼住。”
路灯的光晕在她银发上染了一层暖色。
“起初他可古板了。”她轻轻摇头,“我天天去他租的小阁楼,他连门都不开全,只露条缝,板着脸说‘姑娘请回’。我去码头等他,他就绕路走。”
杨柳依依安静地听着,目光落在桥下流淌的暗色水光上。
“后来我学聪明了。”黛西眼里闪着光,“我穿着男装,去他常去的茶馆,坐在邻桌听他跟人谈生意——他那时帮华人商会处理些棘手的事,身手好,人又可靠。”
“我假装偶遇,用刚学的几句中文跟他打招呼。”她笑起来,“他惊得茶杯都差点掉了,盯着我看了半天,才认出来。”
雾气从河面升起,在路灯周围缠绕。
“再后来,我母亲发现了。”黛西的声音轻了下去,“她气疯了,说我玷污了家族的血脉,喜欢上一个——她以为的——麻瓜。她把我锁在庄园里,还把我的魔杖收走了。”
黛西的目光穿过河上薄雾,像是看到了庄园紧闭的雕花铁门和母亲盛怒的脸。
“我被关了三周。每天家养小精灵按时送餐,屋里的壁炉加了禁锢咒,窗户外是反幻影移形结界。我母亲每天都来,站在门外,不说一句话。”
杨云木屏住呼吸。
“第三周的周末,傍晚下着雨。”黛西的声音很平静,“我听见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声响——不是家养小精灵那种细碎的脚步声,而是重物倒地的闷响,还有……骨头折断的声音。”
杨柳依依抬起眼。
“然后门开了。”黛西说,“是你们爷爷。他手里拿着把剑,剑尖垂着,雨水顺着剑脊往下淌,在羊毛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水渍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就站在门口,背后走廊的壁灯把他影子拉得很长。”
雾气更浓了,河边的路灯晕开一圈圈湿漉漉的光。
黛西的声音在雾里很轻。
“我母亲站在走廊尽头。她穿着深紫色的礼服,头发一丝不乱,手里握着她那根紫杉木魔杖。她看了你爷爷很久——他手里的剑还在滴水,身后是东倒西歪的盔甲和晕倒的傲罗。”
“然后她点了点头。只说了一句话:‘你会照顾好她?’”
泰晤士河的水声在呜咽。
“你爷爷点了下头,没说话。”
“我母亲就转身走了。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走到楼梯口时,她回头看了我一眼——那是她最后一次看我。”
黛西摸了摸胸前那枚紫水晶胸针,藤蔓缠绕新月的图案在路灯下泛着幽微的光。
“三天后,一个家养小精灵找到我们在东区租的新住处。它带来这个,还有一句话:‘夫人说,戴着它,莎菲克家最后的女儿。’”
“又过了一周,我们收到魔法部的通知,让我去古灵阁继承遗产。”黛西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,“家族金库,庄园地契,所有的产业文书,几百年积累的东西。我母亲……在庄园的玫瑰园里去世的。很安静,像睡着了。身边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诗集,和一杯没喝完的茶。”
桥下的水声依旧。
“我们去处理后续。庄园很大,空得能听见回声。画像里的祖先们都不说话,只是看着。家养小精灵们排成两列,在门厅等着新主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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