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底,雁门关的春天终于来了。
草原返青,野花星星点点地绽开,连风都带上了暖意。黑水河一役后,北狄元气大伤,阿史那鹰退回王庭,短时间内无力再犯。北境迎来了难得的平静。
但雁门关内,忙碌依旧。
校场上,将士们操练不辍;将军府内,军务文书堆积如山。萧破军伤势已愈,每日除了处理军务,便是教女儿习武。萧青瓷进步神速,桩功已能站满半个时辰,枪法也渐渐有了章法。
这日午后,柳文渊在偏厅授课。今日讲的是《孙子兵法》,来听讲的除了萧青瓷,还有十几个军中将领的子弟。
“兵者,诡道也。”柳文渊缓缓道,“故能而示之不能,用而示之不用,近而示之远,远而示之近……”
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举手:“先生,这不就是骗人吗?”
满堂哄笑。
柳文渊也笑了:“说是骗人,也对。但这是打仗,不是儿戏。骗过敌人,就能少死弟兄,何乐不为?”
男孩挠头:“那……怎么骗?”
“这就看将领的本事了。”柳文渊看向萧青瓷,“郡主,你说说,若你带兵守关,敌人十万来攻,你只有三万,怎么骗?”
萧青瓷想了想:“瓷儿会在关外多竖旌旗,多挖灶坑,让敌人以为我们人多。晚上,让人偷偷出关,在敌人营外敲锣打鼓,让他们睡不好。白天,派小股骑兵袭扰,打了就跑。”
柳文渊眼睛一亮:“好一个疑兵之计!还有呢?”
“还可以……假装撤退,引敌人来追,然后埋伏。”萧青瓷补充,“但要看地形,要是平地就不行,得在山谷或者河边。”
满堂寂静。这些将领子弟最大的十五岁,最小的也有十岁,可谁能像六岁的郡主一样,说得头头是道?
柳文渊抚掌:“妙!郡主已得兵法精髓!”
正说着,萧破军走进来。他方才在门外听了一会儿,此刻脸上带着笑意:“瓷儿说得好。不过纸上谈兵易,真正用兵难。改日爹带你去演练一番,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真的?”萧青瓷眼睛亮了。
“君无戏言。”萧破军道,“三日后,狼牙谷,军演。”
消息传出,军中沸腾。军演年年有,但王爷亲自带郡主参加,这可是头一遭。
三日后,狼牙谷。
五千北境军分成红蓝两军,红军由徐晃率领,守谷;蓝军由李黑牛率领,攻谷。萧破军带着女儿和柳文渊,在高处观战。
“瓷儿看好。”萧破军指着下方,“徐晃守谷,依仗的是地势险要。但他犯了个错误——兵力太分散。”
果然,李黑牛没有强攻谷口,而是分出两千人,攀爬两侧山崖,从侧面袭击。徐晃措手不及,阵脚大乱。
“若是你守,会怎么做?”萧破军问女儿。
萧青瓷盯着战场,小脸严肃:“瓷儿会在两侧山崖也布置兵力,或者……在山崖上准备滚石擂木,敌人一上来就砸。”
“对。”萧破军点头,“守,要守得滴水不漏。攻,要攻得出其不意。”
柳文渊在一旁记录,准备回去整理成教案。
军演持续了两个时辰,最终蓝军险胜。结束后,徐晃垂头丧气地来请罪:“末将无能,请王爷责罚。”
萧破军却道:“责罚什么?演习就是为了发现问题。今日你犯的错,真打起来就是弟兄们的命。记住教训,下次别犯。”
“是!”徐晃感激道。
李黑牛嘿嘿笑着凑过来:“王爷,末将打得还行吧?”
“马马虎虎。”萧破军板着脸,“攀崖的士兵,有三个人差点摔下来,你知道为什么?”
“呃……末将没注意。”
“因为他们用的绳子太旧。”萧破军道,“细节决定成败。绳断人亡,不是儿戏。”
李黑牛冷汗涔涔:“末将知错!”
萧青瓷在旁听着,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。原来带兵打仗,不止是冲锋陷阵,还有这么多细枝末节。
回程路上,她问爹爹:“爹爹,当将军是不是很累?”
“累。”萧破军实话实说,“但值得。你看那些将士,他们信你,把命交给你,你就得对他们负责。”
“瓷儿懂了。”小姑娘点头,“就像爹爹对瓷儿负责一样。”
萧破军笑了,将女儿抱上马:“对,就像爹对瓷儿一样。”
夕阳西下,父女俩共乘一骑,慢慢走回雁门关。影子在草原上拉得很长,像一幅温暖的画。
平静的日子过了半月,京城又来了消息。
这次不是密报,是正式的圣旨。皇帝下旨,表彰北境将士黑水河大捷之功,犒赏三军。同时,命镇北王萧破军择日携安宁公主回京,接受封赏。
“皇上这是想你们了。”柳文渊笑道。
萧破军却皱眉:“此时回京,恐生变数。”
“王爷是担心朝中有人使绊子?”柳文渊问。
“赵德虽死,他的同党未必肃清。”萧破军道,“皇上清洗朝堂,动了太多人的利益。这个时候回京,等于把自己送到风口浪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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