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
转眼间,拒魔城的第二个年头,也在风霜雨雪、砖石垒砌与新人旧人的交替中,迎来了尾声。
城中新建的演武场高台上,李燕归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把不知从哪搬来的太师椅里——椅背还雕着花,与他那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颇不般配。
他二郎腿翘得老高,脚尖悬着只快磨破底的布鞋,嘚嘚瑟瑟地抖个不停,频率快得让人眼晕。
台下围坐着一圈刚来不久的年轻弟子,多是各门派派来历练的新面孔,脸庞尚存稚气,眼中却满是对传闻中“荡魔大战”的好奇与向往。
他们仰着头,听台上那位据说亲身参与过最后一战的前辈唾沫横飞。
“......你们是不知道,当时那些魔物,跟山一样!”
李燕归手臂夸张地向上一挥,仿佛要捅破天,“山?你们见过的山有多高?我告诉你们,比你们见过最高的山还要高!直耸入云,魔气滔天!那厉声尖啸——”
他忽然压低了嗓音,模仿着某种扭曲凄厉的呜咽,“呜呜嗷——!让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敢哭出声!它们一个一个,瞪着血红灯笼似的眼珠子,争先恐后向我冲来,那眼神里的怨恨,啧啧,是要将我拆吃入腹、挫骨扬灰啊!怨气浓得,连穿着红衣服、修炼了八百年的女鬼见了,都得自愧不如,绕道走!”
李燕归声情并茂,肢体语言丰富,台下弟子听得屏住呼吸,心神摇曳。
有人忍不住插嘴:“李师兄,那你当时......肯定被吓得不轻,屁滚尿流,回家洗裤子了吧?”
“就是就是!”旁边立刻有人附和,“剑指不定都丢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!”
“换我我也跑啊,不跑等死吗?”一个胆小的弟子缩了缩脖子。
“不对不对!”
李燕归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,一脸“你们这些凡人岂能懂我”的高深莫测。
他腾地站起身,太师椅被他带得晃了晃。
他两手比划开来,神色陡然变得肃穆而悲壮:“当时,我!毅然决然!”他拍着胸脯,“手持本命飞剑‘游龙’,道纹显现,仙光缭绕,那叫一个仙姿卓绝!如同天上谪仙人,来此污浊人间,只为镇守一方太平!虽千万魔,吾往矣!”
他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仿佛重新置身于那想象出来的惊天战场:“我先是一声清啸——剑化三百六十道流光!”双臂猛然张开,做剑雨纷飞状,“光华漫天,气势凌人!然后,我口中朗声说道......咳咳,”
李燕归清了清嗓子,昂首挺胸,目光如电扫视台下,用他所能挤出的最浩然正气的腔调,一字一顿:“少!年!游!李!燕!归!在!此——!”
声震高台,倒真有几分唬人。
他旋即俯身,掠过一张张被镇住的面庞,压低声音,营造出大战前的紧张窒息感:“向前一步者......赐!死!”
说完这句,他猛地直起身,脸上换上“无奈”与“痛惜”:“奈何那些畜生,听不懂人言,不识得好歹!”
李燕归摇着头,痛心疾首,“仍旧是前赴后继,獠牙狰狞,黑压压一片,眼看着就要冲到我十步之遥——!”
话音未落,他整个人一个漂亮的后跳,动作轻盈如白鹤展翅,落地时还单足立地,另一条腿和手臂舒展开,真像只鹤。
他伸出手掌,对着想象中的魔物群,挑衅般地勾了勾手指。
口中猛然大喝:“我李燕归,岂会后退半步?!”
紧接着,他双手剑指连点,口中配着音效:“看招!万!剑!齐!发!唰!唰!唰!” 手臂挥出残影,“将那些魔物,剑剑洞穿!杀得是片甲不留,血流成河啊!”
李燕归似乎杀得兴起,一个鹞子翻身,做出主动冲入敌阵的姿态,在小小的台子上左冲右突,拳打脚踢,虽然毫无章法。
“再然后,我一人一剑,主动冲进魔物的包围圈!群狼环伺,魔影重重!可我,怡!然!不!惧!”
他站定,双手虚握,做举剑向天状,表情凝重而神圣,声音陡然拔高,直破云霄:“只见我剑气如虹,贯通天地!一柄——比山还高的——巨!剑!虚!影!从天而降!带着煌煌天威,无量道韵——”
他双臂狠狠向下一压!
“轰!!!”——李燕归自己配的音。
“将那剩余的魔物,悉!数!镇!压!魔气溃散,天地清明!”
他收势而立,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掸了掸衣袍,脸上露出“疲惫”而“欣慰”的笑容,仿佛真刚经历了一场旷世大战,淡淡总结道:“第四次荡魔大战,就这么,结束了。”
说完,他睥睨着台下那一张张目瞪口呆的面庞,心里乐开了花,面上却摆出一副前辈风范,语重心长地安慰道:“大家不必嫉妒,虽然我长的很俊,但是我年纪小啊,我还大有前途,不像你们,你们已经完了。”
短暂的死寂。
随即,反应过来的年轻弟子们顿时炸开了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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