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如墨。
地火池中只剩下许自修一人。
跃动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,投在粗糙的岩壁上,形单影只,却又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。
他将那些白日里“锻造失败”的法器残骸——扭曲的剑胚、崩裂的甲片、灵气溃散的护符。
一一拾掇起来,堆成一座泛着金属冷光的小丘。
随后许自修盘膝坐在这些“半成品”前,陷入沉思。
九字真言中的“兵”字诀,能点化死物,赋予杀伐之魂。
但他渐渐发现,点化寻常山石草木,与点化这些经过自己亲手锻造,浸染了汗血与意念的“半成品”,效果截然不同。
就好比之前那个由边角料拼凑成的小铁人,点化之后,他与那铁俑之间的联系,远比点化一块顽石要紧密得多。
仿佛那些失败的捶打,溃散的灵纹,都在器物深处留下了属于他的独特烙印,成为“兵”字诀最好的媒介与基石。
许自修双眸微凝,十指穿插舞动,指诀变幻如莲华绽放,最终结成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。
地火池中的热浪仿佛受到牵引,在他周身形成微不可察的涡流。
他口中诵念真言,音节古老而铿锵,每一个字都似带着金属交击的余韵:“点化金石为骨,赋死物以杀伐之魂——兵!”
并指如剑,凌空一点!
嗡——
地上那堆废料仿佛瞬间被无形的意志唤醒,金属部件震颤着,彼此吸附咬合!
不过几个呼吸,一个半人高的铁人便已伫立在他面前。
它身形粗犷,关节处可见清晰的锻接痕迹,甚至腰间还佩着一把由残破刀条重铸的,未开锋的“半成品”长刀。
铁人空洞的眼眶“望”向许自修,微微躬身,姿态恭敬而肃杀。
许自修心头微动。
他尝试着,将自己修炼《青木锻体诀》的诸多体悟化作一道道清晰的神念,隔空灌注过去。
铁人身躯微微一震,随即毫不迟疑地拉开架势——正是青木锻体诀的起手式。
动作虽略显僵硬,但一招一式,劲力沉凝,竟有模有样。
它就在这炽热的地火池边,一拳一脚,演练起来。
最近,许自修开始命令它:全力攻击自己。
此刻,铁人收到指令,演练中的拳势猛然一变,踏步前冲,右拳如炮锤般轰出!
砰!
一声沉闷的巨响,结结实实砸在许自修赤裸的胸膛上。
许自修身形纹丝未动,甚至没有运起护体灵力,仅凭这一年多来被地火烘烤,被重锤反震,被无数次失败锤炼出来的强悍体魄硬抗。
胸口的皮肤微微下陷,留下一个淡红色的拳印,随即缓缓复原。
没有内伤,甚至不算很痛。
如今他的炼体境界,已稳稳踏入第二境“铁骨境”中的“锻骨”阶。
修士的灵力本身就在无时无刻温养淬炼着肉身,再加上他刻意重锤炼骨,约莫相当于一个淬髓阶体修。
评估下来,铁人这一拳的力道,约莫相当于铁骨境“锻骨”阶的全力一击。
它本身是死物,无痛无惧,不知疲倦,也没什什么损耗,只要许自修灵力不灭,神识不断,便不会停歇。
许自修心念再动。
正在收拳的铁人动作戛然而止,一个点地倒退而出,站定后,它的身躯发出一连串密集的“咔嚓”声,瞬间解体。
化作数十上百根长短不一的尖锐铁锥,悬浮在半空,锥尖齐齐对准许自修,寒芒点点。
来!
心念落下的刹那,尖锐的破空声陡然撕裂池中的宁静!
许自修眼神一凛,不敢托大。
双手迅速结印,口中真言再吐:“筑形神壁垒,天地灵气化盾护魄,临!”
“临”字诀瞬发!一道半透明的淡金色光盾在他身前撑开,凝实如琉璃。
几乎就在光盾成型的瞬间,暴雨般的铁锥已至!
叮叮当当——!
密集如爆豆的撞击声响彻地火池。
光盾涟漪阵阵,却稳如山岳,将所有铁锥尽数拦下。
与此同时,那些被弹开的铁锥并未坠落,而是凌空一滞,再次如百川归海般汇聚、拼合,转眼又恢复成铁人之形。
它毫不停歇,双拳如擂鼓,带着虎虎风声,连绵不断地轰击在“临”字光盾之上!
许自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差不多了。
心念一转,铁人瞬间定格,保持着出拳的姿势,静立不动。
他缓缓站起身,浑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细密的爆响。
活动了几下脖颈和肩膀,随手拿起靠在石台边的玄铁重锤。
百来斤的锤子在他手中轻若无物,随意掂量了几下,举重若轻。
地火池重归寂静,唯有火焰永恒的咆哮作为背景。
许自修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,眼神沉静下来,深处却燃起一簇更为炽烈的火焰。
神识沉入心湖,触及那道被重重封禁、却又彼此纠缠的魔念。
“姼嫴。”
心湖中,响起一声慵懒而幽怨的叹息,带着蚀骨的媚意:“主上真真是......每夜都不让奴家好好休息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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