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?嫉妒?”
姜玉研轻笑一声,那笑声清凌凌的。
来者是客。
她转身走向角落的茶台,取出一只青瓷茶罐。动作不紧不慢,指尖拨开罐口的软木塞时,发出轻微的“啵”声。
茶叶的清香先于视觉飘散开来。
上好的早雾云芽。
水在红泥小炉上已经滚了,她提壶、温杯、投茶,每个动作都专注而精准。水线注入白瓷盖碗,茶叶在热水中舒展,漾开一圈圈清透的绿。
“崔小姐冰清玉洁,前途光明。”她轻轻盖上杯盖,雾气从缝隙里袅袅升起,“何必觊觎有妇之夫,平白折了身价,掉了名洁。”
崔明珠看着她泡茶的侧影,那专注的神态仿佛置身无人之境。
指甲暗暗掐进了掌心。
“有妇之夫?”她挑起眉,“姜小姐,岂不闻,先来后到。你才是趁虚而入的那个。”
“我与许师兄早就......”崔明珠顿了顿,“一吻定情。”
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姜玉研提着茶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住,水面荡开细微的涟漪。
随即,她轻笑出声。
这回的笑声比刚才更轻,却带着某种了然于心的嘲弄。
“原来就是你。”她抬眼看崔明珠,眼神平静得像深潭,“一吻也能定情的话——”
她放下茶壶,指尖轻轻拂过盖碗的边缘。
“我与许自修,嗯......”她偏了偏头,像是在认真计算,“情都定到三生三世了。”
话音落地,她端起那杯刚泡好的茶,递向崔明珠。
茶汤清透,映着她素白的手指。
崔明珠没有接。
“姜玉研。”
崔明珠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,先前的慵懒与挑衅如潮水般褪去,露出底下嶙峋的礁石。
她抬眼,目光直直刺向对方,那里面没有恨,没有怨,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陈述。
“你不会想象出你在我眼中有多可恶。”
崔明珠一字一顿,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磨出来,却又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。
“你让一个原本可以只是我的、沉默得像块玉、疏离得像阵风的许自修......变得多情,变得柔情。”她顿了顿,“你让他学会了笑,学会了为人泡茶,学会了在石阶上留一盏灯......你让他变得活生生的,像个凡人。可这本该,只有我能看见。”
她眼帘垂了下去,长睫在眼下投出两片颤动的阴影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“天底下是没有其他男的给你选了吗?”她抬起眼,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、几乎能刺痛人的困惑与不甘,“玉衡峰上上下下,琳琅日月宗里里外外,英才俊杰何其之多......你为何,偏偏要来祸害他?”
“哐。”
一声轻响。
姜玉研将手中的青瓷盖碗不轻不重地放回了茶台上,茶水晃荡,溅出几滴在凝灰岩的桌面上,晕开深色的水渍。
她那张总是清冷如月的俏脸,此刻蒙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寒霜,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冰刃。
“我和他的事情,”姜玉研开口,声音比刚才更加冷硬,“你不会懂,也不必懂。我更没有兴趣,向旁人剖白心迹,解释缘由。”
她向前微倾身体,目光锁住崔明珠,那股平日里收敛的气势此刻全然释放,带着压迫感。
“崔明珠,死心吧。”她吐字清晰,毫不留情,“何必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自取其辱?他没有选你——这本身,不就是最清楚、最无情的答案了吗?”
她微微偏头,示意这间充满许自修气息的屋子,那摇椅,那残茶,那灵植,还有她本人安稳坐在这里的姿态。
“如今留在这屋子里,等他回来的人,是我。”
崔明珠静静地听着,胸膛微微起伏。半晌,她忽然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,脸上那些激烈的情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。
她甚至抬手,理了理自己鬓边微乱的发丝。
“赶我?”她轻声反问,嘴角扯出有些飘忽的笑,“好啊。”
她不再看姜玉研,目光扫过屋内熟悉的陈设。
“我可以走。明天就走。”她语气平静得异常,“离开玉衡峰,离开琳琅日月宗,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。远走高飞,再无音讯。”
说完,她竟自顾自地转身,在姜玉研对面的竹椅上坐了下来。
仿佛刚才说要离开的人不是她。
她伸手,端起了姜玉研方才放下的那杯茶,凑到唇边,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细密茶沫。
“整个玉衡峰,”她呷了一口微凉的茶,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叶芽,声音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调子,却多了几分厚重的回忆感,“我是最先与许师兄相处的人。他初来时的茫然,他修炼时的专注,他望着云海出神时的侧影......这玉衡峰的一草一木,晨昏雨雪,关于他的记忆里,总归有我一份。”
她抬起眼,迎上姜玉研冰冷的目光,将对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:“我和他的事情,你不会懂,也不必懂。我也没兴趣,和别人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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