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内,烛火幽微。
安陵容垂首肃立,心中忐忑。皇后深夜召见,必有要事。
“安常在,近日可好?”皇后声音温和,却带着威压。
“劳娘娘挂心,臣妾……一切安好。”安陵容声音细弱。
皇后轻轻拨动茶盏:“惠嫔有孕,是大喜。只是这后宫从来不太平。本宫瞧着,惠嫔近日心神不宁,实在令人忧心。”
她话锋一转,似是无意间提起:“你是懂香料、通些医理的,心思又细。听闻有些花草,若摆放不当,或是与某些寻常物件相冲,反而会惊扰心神……齐妃娘娘性子急躁,本宫怕她探望时反添乱。你若得空,不妨多留心,看看咸福宫近日有无什么……不妥当的地方。”
这话如一阵阴风,吹得安陵容脊背发凉。
她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深意。她垂下眼帘,心念急转,小心翼翼道:
“臣妾……愚钝,只是听闻……有些名贵花木娇嫩,需特制的花土方能养好。若用了不合适的土,或是与某些……常见的熏香、药材搁近了,时日久了,或许会生出些不怡人的气息,于常人无碍,但于有孕之人……怕是会惊扰安眠。”
她这话说得极其含糊,只点出了“花土”与“常见物品相冲”的可能性,并未提及任何具体物事,更未给出解法,全然是一副懵懂揣测的样子。
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,随即恢复如常:
“嗯,不过是些闲话,本宫也是随口一问。你且退下吧。”
“臣妾告退。”
安陵容走后,剪秋从屏风后转出。
皇后淡淡道:“都听明白了?”
剪秋躬身:“奴婢明白。安常在倒是机灵,点了个‘巧’处。花土……内务府花房管着各宫花草用土,有个专管配土的小太监,叫富利,他舅舅……是在齐妃母家当差的。”
皇后捻着佛珠:
“下去吧,本宫累了”
“是。”
几日后,内务府花房。
管事的太监奉命给咸福宫送一批新开的茉莉,特意嘱咐要用上好的“赤玉壤”配土,说是贵人们喜欢这土的香气。
小太监富利在配土时, “无意中”将一小包由剪秋派人辗转送来的、无色无味的药粉混了进去。
这药粉单用无害,甚至有些土腥气,但若与齐妃宫中惯用的、一种含有特殊矿物的头油气味长时间共存,便会缓慢产生令人心绪不宁的效用。而齐妃,隔三差五就去咸福宫“关怀”惠嫔,每次必浓香艳抹。
于是,齐妃依旧隔三差五就往咸福宫送花,以示关怀。
她甚至得意洋洋地对人说:“瞧本宫送的花,惠嫔宫里的香气都格外好闻!” 她浑然不知,自己头上抹的油,和她送去的花土,正悄然合奏着一曲无形的杀机。
沈眉庄起初并未在意,但渐渐地,她发现每当齐妃来过,殿内那股混合的香气萦绕不去后,她夜间便格外心悸难安。太医依旧诊不出所以然。
甄嬛察觉有异,尤其是症状与齐妃到访相关后,立刻禀报了华妃。
翊坤宫内,年世兰听完禀报,眸色冰冷。
“查!给本宫彻查!咸福宫近日所有进出之物,特别是齐妃送去的花草,连盆带土都给本宫仔细验看!还有,齐妃近日用的香料、头油,也想办法弄些来!”
周宁海领命而去。然而,数日后回报的结果却令人沮丧:花土验过,只是寻常赤玉壤,混有些许异味,但绝非剧毒;齐妃的头油也是内务府份例,虽浓郁,也非毒物。两者分开,皆无大碍。
太医院院判章弥甚至回话:“……此等微末之气,或可使敏感者不适,但若说伤及皇嗣……实属勉强,更无实证。”
一切线索,似乎都指向了“巧合”与“惠嫔娘娘体质敏感,思虑过甚”。
年世兰气得摔了一个茶盏:
“好个‘无实证’!真是好手段!” 她心知肚明是皇后搞鬼,却抓不到任何把柄。
“娘娘……”甄嬛心急如焚。
年世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眼中寒光凛冽:“哼,暗的不行,就来明的!颂芝,传本宫令,即日起,惠嫔需绝对静养,六宫嫔妃无要事不得打扰咸福宫!特别是齐妃,若再敢去惊扰惠嫔,休怪本宫不顾姐妹情分!”
她这是要用强权硬生生切断阴谋的链条。
安陵容得知华妃查而无果,只能强行禁足齐妃后,在延禧宫暗暗松了口气,随即又是一阵快意。
姐姐,你一定很着急吧?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?我还以为,涉及香料之事,你总归是能想到我的才对……
这场暗斗,皇后虽未全胜,却已占了上风。而下一招,只怕会更加凶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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