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玉轩内,药香混合着血腥气,久久不散。
温实初为甄嬛处理完伤口,又开了内服外敷的方子,再三叮嘱需静养后,方才忧心忡忡地离去。
甄嬛靠在引枕上,手臂疼痛阵阵袭来。她闭上眼,昨日种种与今日惊变在脑中交织。
“槿汐,”她声音带着疲惫与沙哑,“近日之事,你怎么看?”
崔槿汐正为她掖好被角,闻言动作一顿,低声道:“小主,近日之事绝非偶然……”她话音未落,却见小允子悄步进来,面色凝重。
“小主,槿汐姑姑,”小允子压低声音,“方才负责打扫御花园东南角的小太监福子,偷偷来寻奴才,说……说有一桩怪事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甄嬛与崔槿汐对视一眼,心知有异。
“讲。”
“福子说,他前几夜起夜,曾瞧见皇后娘娘身边的绘春姑姑,鬼鬼祟祟拿过一包鱼干去喂‘松子’那只猫。这原不稀奇,奇的是,今日赏花前约莫半个时辰,他又看见绘春在‘松子’平日最爱趴着的石凳附近,撒了些不明不白的粉末!没过多久,那猫就变得焦躁不安……然后,然后就出了冲撞富察嫔娘娘和小主的事!”
殿内霎时一片死寂!
甄嬛猛地睁大眼睛,呼吸一窒!
原来是她!
富察嫔的胎是皇后做的手脚!
那我的病……
光石火间,昨日那场“急病”的缘由,瞬间清晰!
有能力、有动机用这种方式警告她、又能在关键时刻送来皇后罪证线索的人——
华妃!
是了!只有她!
她先用一场“病”阻了自己侍寝,既是保护,也是示威。然后,再借小太监之口,将皇后要害富察嫔龙胎的罪证递到自己手上!
这份“见面礼”,既卖了人情,也逼着她甄嬛,必须明确站到皇后的对立面!
“好一招一石二鸟……不,是一箭三雕!”甄嬛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颤抖,不知是怒是惧。
“华妃娘娘,当真是好手段!”
崔槿汐脸色亦变,迅速想通了关窍,低声道:“小主,华妃娘娘此举……意在联手。她将如此致命的把柄送到我们手中,是在逼我们做出选择。”
“选择?”甄嬛冷笑,指尖深深掐入掌心,“我还有得选吗?皇后欲除我而后快,华妃又将我推到台前。如今,怕是我想独善其身,也已不能了。”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深吸一口气:“小允子,告诉福子,此事烂在肚子里,对谁也休要再提。你也要装作不知。”
“嗻!奴才明白!”小允子郑重应下,退了出去。
殿内重归寂静。
甄嬛看着臂上纱布,眼中情绪翻涌。
华妃这份“礼”,何止是重,简直是将她绑上了对抗皇后的战车!
“槿汐”,良久,甄嬛缓缓开口,声音已恢复平静。
“你说,华妃娘娘希望我如何‘谢’她这份厚礼?”
崔槿汐沉吟道:“华妃娘娘要的,恐怕不是明面的感谢。而是……让小主您,成为扎向皇后的一根刺。小主如今知晓了皇后的阴谋,接下来如何应对,便是给华妃娘娘的‘回礼’。”
次日,景仁宫请安。
富察嫔受惊卧床未来。皇后照例关切询问甄嬛的伤势,言辞恳切,仿佛昨日惊魂与她毫无干系。
甄嬛恭敬回话,姿态谦卑,却在皇后话音落下时,轻轻抬眼,目光似是不经意地、极快地掠过侍立在皇后身后的绘春。
那目光平静,却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,让绘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,下意识地低下头去。
“劳皇后娘娘挂心,臣妾伤势无碍。只是昨日那猫儿突然发狂,想来是春日里牲畜易躁,也是臣妾自己不小心,站得离富察姐姐太近了。”
甄嬛这话,听起来是自责,却巧妙地将“猫儿发狂”与“站得近”联系起来,暗指自己无辜被牵连。
更重要的是,她那一眼,足以让心中有鬼的绘春魂飞魄散,也让精明的皇后接收到一个清晰的信号:
她知道了。
皇后笑容依旧温和,眼底却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霾。
莞常在,似乎比想象中更难对付,而且……她是怎么知道的?
请安散后,安陵容陪着甄嬛慢慢往回走。
“姐姐,你的手还疼吗?”安陵容看着甄嬛的手臂,眼中是真实的担忧,却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“好多了,只是皮外伤。”甄嬛拍拍她的手,语气温和。心中却因槿汐暗中查证她昨日所赠香囊无异样而稍安,但对陵容的过度关切,也多了一分审视。
“那就好……”安陵容低下头,轻声道,“姐姐,这宫里……真是太可怕了。” 这话,倒像是发自肺腑。
翊坤宫那边,周宁海很快将甄嬛在景仁宫的言行,尤其是那看向绘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,禀报给了年世兰。
年世兰正对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修剪枝叶,闻言,轻笑出声:“倒是没让本宫失望。懂得借力,更懂得敲山震虎。绘春那个贱婢,昨晚怕是睡不安稳了。皇后此刻,想必如鲠在喉。”
她放下银剪,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与期待:“本宫这份‘礼’,她收得倒是爽快。
不愧是本宫生前……见的最后一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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