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把的光在狭窄的坑道里跳跃,把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湿滑的岩壁上。空气又潮又冷,带着浓重的土腥和那股越来越刺鼻的金属锈蚀味,吸进肺里像有小刀在刮。
陈远举着火把走在前面,肋骨处的疼痛被阴冷一激,反而变得迟钝。他左手紧握着那个小陶瓶,右手按在腰间短剑上。老藤跟在后面,一手持着削尖的木矛,一手攥着绳子,脚步放得极轻。
坑道是人工开凿的,但年代久远,不少地方已经塌陷,只能侧身挤过去。头顶不时有碎石和土屑簌簌落下,打在肩头,激起一片鸡皮疙瘩。
越往下走,坡度越陡。地面开始出现积水,起初只是薄薄一层,后来没过脚踝。水是浑浊的黄褐色,看不出深浅。陈远用木棍探了探,水底是松软的淤泥,踩上去直往下陷。
“小心点,”老藤压低声音,“这泥吸脚。”
两人蹚着水,速度慢了下来。火把的光只能照亮前方几步,再远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。寂静,除了他们的踩水声和呼吸声,什么都没有。但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可怕,仿佛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,正冷冷盯着这两团闯入的光。
大约走了一刻钟,坑道前方出现岔路。一条继续向下,另一条稍平缓,拐向左侧。
陈远停下,掏出吴三给的皮纸地图。借着火光,他辨认出他们现在的位置——该走左边那条。地图上标注,左边通道尽头就是“黑水池”,源石就在池边。
“这边。”陈远示意,拐进左侧通道。
这条通道更窄,两人只能一前一后挤过去。岩壁湿漉漉的,摸上去滑腻冰冷。空气里的腥甜味越来越浓,几乎盖过了金属锈味。
又走了几十步,前方忽然开阔。
火把的光晕推开黑暗,映出一片令人窒息的景象。
这是一个天然的岩洞,大约有半亩地大小。洞顶倒悬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,滴滴答答往下渗水。而洞底,几乎全部被一片“水”占据。
那不是普通的水。
它漆黑如墨,浓稠如浆,表面没有一丝涟漪,也不反射任何火光,像一块巨大而肮脏的黑绸布铺在地上。火把的光照过去,仿佛被那黑色吞噬了,只能照亮池边一小圈湿滑的岩石。
这就是黑水。
陈远感到怀里的时痕珏猛地一烫!不是警告,而是一种强烈的、近乎厌恶的排斥感。玉珏在发热,微微震颤,仿佛活物遇到了天敌。
老藤也倒吸一口凉气,独眼死死盯着那片黑水:“妈的……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。”
陈远强迫自己冷静。他看向黑水池对岸——地图上标示源石的位置。池子不大,直径约三四丈,但中间没有路。要过去,要么绕——岩洞边缘有狭窄的石棱,但湿滑无比,下面就是黑水;要么……蹚过去?
他看向手里的陶瓶。吴三说这东西能压制黑水。
“试试。”陈远拔开瓶塞,那股刺鼻的硫磺草药味更浓了。他小心地倒了一点点在池边的黑水里。
嗤——
一阵极其轻微的、仿佛冷水滴进热油的声音。接触药水的黑水表面,冒起几个细小的气泡,颜色似乎淡了那么一丁点,但很快又恢复如初。效果微乎其微。
“这点药,不够。”老藤皱眉,“吴三那小子耍我们?”
“不一定。”陈远盯着黑水,“也许不是压制,是……驱赶?”他想起吴三手臂上那些被黑水腐蚀的疤痕。如果药水真能完全压制,吴三自己早下去取源石了。
他忽然想到什么,从怀里拿出主铭文板——用厚皮子裹着,一直贴身带着。他解开皮子一角,露出玉板温润的边缘。
就在玉板暴露的瞬间,黑水池中心,毫无征兆地,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!
不是风吹的,那黑水浓得根本不起浪。涟漪是从水底某一点扩散开的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。
与此同时,陈远手里的玉板传来清晰的温热感,时痕珏的悸动也变得同步。两件“秩序源”似乎在共鸣,散发出一种无形的、让黑水“不适”的场。
“有门儿。”陈远精神一振,“玉板能逼退黑水!药水可能是加强效果的,或者……是保护我们不被残留侵蚀。”
他重新裹好玉板,看向对岸。池边岩石湿滑,但借着玉板的威慑,黑水似乎不敢漫上来。也许可以贴着岩壁蹭过去?
“我先试试。”老藤说着,把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腰上,另一头递给陈远,“你拉着。要是我掉下去,别犹豫,立刻拉我上来——用全力!”
陈远点头,攥紧绳子。
老藤把木矛咬在嘴里,双手扒住岩壁凸起的石块,脚踩在湿滑的石棱上,一点点往对岸挪。他动作很慢,每一下都试探再三。身下就是死寂的黑水,像一面黑色的镜子,映不出他的倒影。
陈远屏住呼吸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。绳子在他手里绷得笔直。
一步,两步……老藤挪过了小半距离。黑水依旧平静,但陈远感觉手里的玉板越来越热,时痕珏的悸动也越来越强。有什么东西,在黑水下面,正被“秩序”的气息刺激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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