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在港区的雾里显得稀薄,旧货码头像一个被长年风蚀的齿轮,依旧缓慢地转动。来客带着麦微与几名信任的线人提前到达,林槿则守在书店,担负起信息枢纽的角色。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经纬坐标与船名像网眼一样被一条条串起,他们要跟着这些线索,从本地的分发节点追溯到更远的海路与账单。
一早,他们调取了北厂、旧码头与中转仓库的货单影本。麦微用一支便携光谱笔扫过发货单上油渍与纸纤维,发现一种很微弱、但在多处文件中反复出现的印迹——一枚来自外洋小厂的验讫印章,印章上的字母与他们收到的车票代码极为接近。来客把那枚印章放大,对着来回的记录细读后,低声说出一个猜测:“这条线可能延伸到一个我们未曾注意的港口——外港B,往北航线的中途停靠点。”
行动被分成两路:一组沿着海运账单追溯,从港务局非正式渠道核对近期船只的卸货记录;另一组实地跟进码头的卸货队与运送队,试图在地方人脉中找到曾处理过那批“样品”的搬运工。来客与麦微带着伪名与假货单混入人群,步伐谨慎,像潜入其它人的梦境。
在一个被风吹得发出哀鸣的仓棚里,他们遇见了一个瘦削的卸货头子,习惯性地在手背上擦拭盐斑的指节。他将当晚的卸货视频放在旧手机里给来客看,画面里有一艘名为“海鸥十号”的小货轮,卸下的箱子外侧用一层普通帆布覆着,但在帆布下角能看到刻意的补强线,那里曾被北厂使用的那种微合金丝网加工痕迹。来客在心里把点连成线:北厂——中转仓库——海鸥十号——外港B。
与此同时,麦微在港务局的旧档案堆栈里翻找着船舶往来记录,在一堆陈旧的舱单中,她发现了一页标注了“私人修复委托”的简略账单,收货方写着一个私人公司的英文简写,地址在外港B附近的一条小巷。账单签字处只是一个符号,旁边的注记时间与北厂某次发货时间完全对齐。她把这页账单拍照后,把影像通过加密通道发回书店,并在文件的边角草草写下一个字:连线。
消息回传到书店,林槿像捕捉到微弱震动般集中注意力。他把来自码头的影像与此前的账本比对,把几个关键时间点在地图上用红点标注出来。像蜘蛛梳理网眼一般,他把红点连成曲线,发现了几条航线交叉的枢纽。枢纽附近有几个习惯性的私人寄件点、二手修船铺和一家多年无解的私人藏品商——这些地方在城市的灰色经济中来回流转,而此次货物只需通过其中一点,就能顺利脱离监管范围。
来客决定发起一次更大胆的试探:他们假扮成私人藏品买主,在外港B的某个中途停靠点埋伏,等待海鸥十号再次靠岸并观察其卸货流程。麦微则负责在货物转运中植入微小的追踪芯片,这类芯片不会改变物件本身的振动特性,但能在被再次分发时发回近距离位置与时间戳。来客知道这一步风险极高,一旦暴露,不只是他们单人的危险,而是会牵扯出更大一层的网络反应。
出发前夜,书店里三人再一次把所有资料过秤。来客把几个已确认的名字、编号与频谱样本装入防水证物袋,递给林槿保管。她的声音低而果断:“若我们把这网拉长到外港B,就别再期待安静的回收;暴露意味着更多人会被卷进来。你要准备好在必要时把信息公之于众,哪怕那会点燃更大的火焰。”
两日航程里,他们在海面上像影子般躲避官方的常规视线。海鸥十号的轮廓在凌晨的雾中显现,船体老旧但被某处精心修葺过的细节透露出背后有人在注资。来客以买家身份接触了船上的二副,他在交谈中无意间透露了几个关键名词:私人委托、演出道具清单、夜间交付,言语中并未意识到自己在陈述一条交易链。麦微在不远处用微型设备捕捉到装货箱内的环境频谱,一个熟悉的低频峰值在箱底反复出现,那峰值与他们掌握的“连歌”样本惊人相似。
就在他们以为可以在低风险中收集更多证据时,海鸥十号的甲板上出现了几名新面孔——那些脸孔并非普通船员,他们的服装上带着剧院单元式的徽章,动作中有明显的礼节感。来客的心骤然收紧:文化界的伪装再次出现,节点的多样性比他们预料的更高。那天夜里,一次看似例行的卸货行动,被一次低语式的确认环节结束,几件物件被挑出,被装入一只带有额外隔音层的小箱,随后由其中一人带下船,消失在码头的错综巷道之中。
返回书店后,麦微把采集到的频谱与纸片的墨纹再做一次深度比对,重叠点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更密集。来客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:网眼正在收缩。她们意识到:追溯并未将网端切断,反而把他们更靠近了那个在暗处编织“连歌”的中心。与此同时,林槿从一路的回传里注意到一个新名字,一个在外港B私人商会注册多年的影子人名,他多次以匿名交易为掩护出现在账单里。来客在纸上划出虚线,像是预告下一步的方向:更深的追索、更直接的对峙,或是把这张网在更光亮的地方撕开,让所有被唤起的名字不得不面对它们真正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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